穿过堆积如山的货箱,他们来到了仓库的最深处,望着坚固的洋灰墙壁,班军第一次露出了疑惑之色,不明白左重想干什么。
这里已经无路可走,墙壁和地面也不像有暗门的样子,难道走了这么远,就是为了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没等他询问,仓库上方的隔热层打开了一个洞口,一副钢梯从上面缓缓伸下来,落在了两人的面前。
班军恍然,原来特务处是把密室设在了空中,随即咂了咂嘴,改造这么大一个仓库花费定然不菲,果党就是财大气粗啊。
由于西北的财政困难,沪上市韦甚至连安全点都无钱建立,只能在住所里开会和接头。
这种行为非常危险,可没有办法,现在沪上市韦的运行全靠同志们外出工作赚钱以及变卖家产维持,否则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老班,上来吧。”
这时左重跳上梯子回首打了一声招呼,接着蹭蹭蹭爬了上去,很快消失在黑洞洞的入口。
班军没有犹豫,同样顺着梯子爬进了仓库的顶部,只见低矮的空间内放着几个老虎凳,有几个人满脸绝望的坐在上面。
“咚~”
沉重的暗门被关上,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光头将其中一个被刑讯者口中的布条取出,举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坚韧的牛皮打在皮肤上迅速划开伤口,温热的血液喷到头顶的灯泡上,投射出一道道阴影。
“说不说!前几天有没有人开车去码头接过客人。”
“啪!”
“啊,爷爷您饶了我吧,我都说了十多遍了,每天都有人开车去码头接人,我真不知道您要找谁啊!”
“还嘴硬!日本人,我要找的是日本人,玛德,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弄盆火炭来,咱们请高先生烫个脚,帮他恢复恢复记忆。”
大光头冷笑着下令,一盆被烧得通红的碳火被端来,放在了被刑讯之人的脚下,吓得此人不停发出尖叫求饶。
对此特务们就像没听到一样,打开对方腿上的束缚带,两人一组摁着拼命挣扎的目标,缓慢的将双脚放进了火盆。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又立刻停止,被刑讯者的脚底瞬间碳化,蛋白质燃烧造成的刺激性气味与血腥味混在一起,闻之令人作呕。
由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巨大的疼痛让此人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可下一刻,一盆冰水就浇了上去将其唤醒。
一旁看戏的左重扬了扬下巴,笑眯眯的跟班军介绍道:
“老班,那个你见过,我的手下归有光,他现在审讯的是一个经常在码头活动的贼头高老三。
想必你们在来沪旅客中也没有找到技术专家的线索,我们也是一样,所以就找了对方来协助调查。
他和他的手下长期混迹于沪上码头,选择下手目标之前一定会观察过往的人,说不定就见过伪钞专家或者前来迎接的日本人。”
班军沉默不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协助调查的,苟特务果然心狠手辣,有心阻止却又立马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个小偷能在沪上混的风生水起,要说手上没人命,谁都不会相信,没必要节外生枝,这种时候不能妇人之仁。
另一边,高老三的眼睛里遍布血丝,大脑一片混乱,无意识发出嘶吼:
“小的真不知道谁是日本人,就是前两天有两辆轿车来码头,我手下一个兄弟失了手,直接被那帮人给抓了。
等我收到消息,带人赶到的时候人都走了,加上日本人和巡捕到处搜查,我就回了乡下,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归有光眼睛一亮,一把抓过高老三的衣领:“快说,轿车是什么牌子,什么颜色,对方有几个人,长相如何,最后往哪走了?”
“我……我不知道,你们问他。”
高老三有气无力的看向一个吓得尿裤子的手下。
所有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归有光一把拽走对方嘴里的破布,裤裆湿透的小偷嚎啕大哭。
“饶命,我说…………”
“两辆美国车,黑色别克,挂的是公共租界牌照,一共有八个人,其中一个是巡捕房的日籍巡捕。
我被那个小鬼子抓过,足足敲了我五块大洋,他就是变成灰我都认识,绝对不会认错。
这帮人凶得很,我亲眼看着一起干活的弟兄被他们抓到车上,等我将大佬叫来,车已经开走了。”
“小兄弟不要害怕。”
左重温和的安慰了一句,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问道:
“里面有没有这个人,看清楚了再说,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们不仅不会杀你,还给你一笔钱。”
胆战心惊的小偷快速瞄了照片两眼,先是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苦着脸老实说道。
“其中有个人很像,但他有胡子,脸也要胖一点。”
左重听完看了看班军,语气凝重:“这是华北特务头子楠本实隆,本来该在北平负责伪政府的筹备仪式,却突然来了沪上。
老班,我们双方要一起发动在巡捕房的力量,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个日本巡捕找出来,顺藤摸瓜找到伪钞专家和印刷工厂。
鬼子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伪钞技术不成熟,需要长时间研发,他们不会将一个正在执行重要任务的情报人员调来。
这侧面证明了第二次见面时你的推测,日本人已经掌握了法币制作的全部技术,开始试印刷,随时会将伪钞投放到市场。”
“好!”
班军思考了几秒钟,表情严肃的点点头,要是国府经济真的被摧毁,国家、民族的未来堪忧。
对于抗日,地下党的态度一直都是明确的,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绝不做亲痛仇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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