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
对华特别委员会驻地崇光堂,土肥原与大迫通贞盘腿坐在房间内执子对弈,身穿和服的侍女手捧茶壶跪在一旁。
从局势上看,此时大迫通贞占据了优势,差一点就能屠掉对方的大龙,这盘棋似乎已经可以宣告结束。
但土肥原面色淡然,捻着棋子思考了良久,最终将一枚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瞬间盘活了全局。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目光投向愁眉苦脸的大迫通贞开口说道。
“呵呵,大迫君,看来你又要输了。”
“阁下您棋艺精妙,大迫自愧不如。”
大迫通贞无奈的摇摇头,选择投子认输,他还真没有让着土肥原,实在是技不如人。
“哈哈哈。”
土肥原大笑了几声,接着突然摆摆手让侍女出去,表情瞬间恢复了冷峻,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大迫君,港城那里一切顺利吧,有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大迫通贞闻言点点头,转头看着侍女将障子门关上并听着木屐声走远,这才挺直腰杆开始汇报。
“很顺利,所有接近上环码头的可疑人员目前都处于监视中,“九州号”、“女王号”一旦靠岸,帝国情报人员将全程监控。
暂时没有发现可疑情况,但对于港城行动人员的专业能力,我持怀疑态度,或许军统和地┴下党已经出现,他们却没有发现。
毕竟这些人只接受过短期的情报培训,这几年又是以黑帮身份在活┴动,跟踪与反跟踪技能还剩下多少,我们很难确定。”
土肥原微微颔首,又有点无可奈何,在帝国的战略目标中,小小的港城并不重要,自然不可能投入大量精锐潜伏。
故而派去的都是些短期特工,坪时执行刺杀、恐吓之类的简单任务没有问题,现在对付职业情报人员确实力有不逮。
他将茶杯放到桌上,沉吟片刻后有了决定:“大迫君,我会联络关东军情报部,请他们立刻派出一批人员乘坐飞机前往港城。”
“哈依,我会让港城方面做好接应,有关东军精锐在,这次任务一定能够圆满完成,找出藏在帝国内部的叛徒。”
大迫通贞面露喜色,关东军情报部的特工绝非那群黑帮分子可比,惊喜之余又试探了一句。
“土肥原阁下,长谷君是帝国有名的对华情报专家,这件事应当由他负责才是,难道您觉得……?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小,长谷君或许贪财,又跟沪上情报交易市场的人过从甚密,可背叛帝国他是不敢的。”
看似解释,实则挑火的大迫通贞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土肥原的表情,不动声色的给长谷良介穿了个小鞋。
对此土肥原只是笑了笑,长谷良介和大迫通贞有矛盾,他是知道的,不过这是件好事,也是东京方面乐于见到的。
若是长谷良介和大迫通贞好到穿一条裤子,有的人就该睡不着觉了,因为权力需要制衡,想到这他慢悠悠开了口。
“此次《朝歌》计划,目的是找出隐藏在帝国内部,新国府高层中的破坏分子,所有重要人员都要接受甄别,也包括大迫君你在内。
不过,几年前你的青木公馆试图窃取戴春峰保险箱中的机┴密文件,行动人员在最后时刻发回一份电文,知道电文内容是什么吗?”
(675节)
听到这个问题,大迫通贞顿时一激灵,因为这件事他被内部审查了很长时间,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原因。
如果不是几位军中好友从中斡旋,恐怕他还在宪兵队的牢房里,但不等他出言询问,对面的土肥原便继续说了下去。
“电文只有一条内容,根据行动人员在戴春峰办公室保险箱中找到的文件显示,你就是隐藏在帝国情报系统中的鼹鼠,所以宪兵队才会将你扣押了一年多。”
“纳尼???!”
大迫通贞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愤怒的拍了拍桌子,昂着脖子大声喊道。
“八嘎!这是污蔑!这是无耻的阴谋,我绝不可能背叛天蝗陛下和帝国,土肥原阁下,请您一定要要相信我。”
“呵呵,大迫君,不要激动,我是相信你的,否则不会同意你担任对华特别委员会的机关长。”
土肥原赶紧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抚道,接着说出了其中的原因。
“宪兵队进行了严格审查,从你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而且你曾经抓捕和处决过不少果党、地┴下党成员,加上军中有很多人为你说话,你才通过了甄别。
也正是因为如此,《朝歌计划》由你负责更加妥当,不是我不相信长谷君,而是这件事太过重要,另外如果这次排除了他的嫌疑,问题便严重了。”
讲到这,土肥原的眼神变得阴郁,基层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只能是决策层,内阁、军部甚至是蝗居。
敌在东京,大迫通贞脑中闪过这几个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问出刚刚那个问题,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还好,随后土肥原主动岔开了话题,对港城行动做出了进一步部署,拉拢严百川,找出鼹鼠,他这次要一箭双雕!
数小时后,一名神秘女性出现在长谷机关的驻地后门,与警卫点了点头走进了院子,微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了面容,正是斟茶的侍女。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傻┴子,特别是情报行业中,谁都有自己的底牌,不是么。
沪上已经是寒风萧瑟,千里之外的港城仍然气候宜人。
夜幕降临,中环一处小巷子里香气扑鼻,油桶制成的碳炉上放着一口铁锅,锅底冒着通红的火舌,满头大汗的厨师熟练的用铁勺将搅拌了两下,将锅中的炒菜倒进盘中。
距离灶台不远的墙角处,左重和邝福安坐在一张桌子旁,两人随意夹了些菜,小声进行着交流。
“上级已经正式批准我们之间的合作,谁是真正的谈判代表,你们军统有没有查到?”邝福安问了一句。
左重吃了口菜,淡淡道:“戴局长也同意了双方联手之事,至于收获,贵党身处第二战区,消息应该比我们灵通吧。”
听到左重的话,邝福安没有在意,他们跟果党是合作中斗争,斗争中合作,他早就做好了对方会耍花样的准备。
只见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们既然能从西南到西北,自然也可以从西北回西南,大不了再来一次万俚长┴征①嘛。”
听到这句威胁,左重┴心中发笑,表面上却黑起了脸,不情不愿地将情报一处搜集的最新情报说了出来。
“查到了,晋军第1骑兵军参谋长李凤州,严百川幕僚贾德镇于数日前去向不明,另有第二战区长官部警卫团一部共30人随行。
我们在敌占区的人已经全部启用,寻找这些人的行踪,但对方若是分开走或者日军全程护送,估计很难有所收获。”
邝福安心中一惊,不到一天的功夫,军统竟然就查到了这么多信息,看来军统在第二战区内部安插了不少眼线。
而且这些眼线肯定潜伏的很深,至少西北的同志就没有查到贾德镇,稍稍想了一下,他直接询问左重有没有关于此人的情报。
这么做不丢人,不用自己同志冒险,借果党的情报力量就能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呢。
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左重觉得自己真是小看这家伙了,不但行动技术厉害,这脸皮也够厚的,不过还是如实将贾德镇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贾德镇,男,1880年出生于晋省沁水县的一个书香门第,比严百川大三岁,1904年(广绪三十年)中进士。
对方可算作是前朝最后的一批进士,因为在1905年,前朝太后颁布谕旨,正式废除了延续1400多年的科举。
入仕后在鲁省招远、郯城任过两任知县,1911年其母病逝,报丁忧返乡,随即又应黑龙茳巡抚周树模的邀请,入幕巡抚衙门。
由于贾德镇父亲是广绪十五年的进士,对方深受父辈的熏陶,以科举为第一要义,练就了一手的好文章。
同时,早年的为官经历,又使其对官┴场、人事有所了解,1912年贾德镇从东北返回晋省,迅速被委以重任,从此就一直在严百川的幕僚班子任职。
左重的介绍说完了,邝福安皱起了眉头,李凤州是老行伍,贾德镇是个老官僚,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想要找到这两个老奸巨猾的人精,还要从他们手中获得谈判的内容,此事谈何容易。
夹起一块菜放进嘴里嚼了嚼,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果党特务,想听听对方有什么办法。
左重明白邝福安的意思,不过没有立刻说话,先是抬手招呼老板来碟醋,接着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严百川的谈判队伍有多少人?”
邝福安愣了愣,口中报了个32,这道算数题连小孩子都能回答的上来,对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时老板将一碟醋放到了饭菜旁,下一刻,他就看到左重用筷子敲了敲醋碟发出两声清脆的铛铛声。
邝福安眼睛一亮,嘴角扬起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同时心里再次提高了警惕,这个苟特务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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