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现场勘察,面对火力、人数占优的敌人,一楼守卫至少击中了一人,二楼守卫也打中了两人。
守卫使用的汤姆逊11.43手枪弹杀伤力颇大,从地面遗留血迹判断,中枪者的存活概率很低,敌人的伤亡也不小。”
宋明浩笃定地做出了一个判断,从以往经验来看,数米内被汤姆逊打中确实很难生还,“好消息”讲完,他又说起了坏消息。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战斗间隙,敌人将屋内的炸药拆除了一半,这是安全屋最后的防御手段。
5点33分,第二声爆炸响起,应该是守卫准备跟来袭者同归于尽,可惜失败了,没有伤到任何敌人。
5点35分,枪声停止,安全屋彻底失陷,此时偷袭监视点的敌人也由外┴围进入了安全屋。
双方汇合后一部分敌人将伤员、尸体、缴获用卡车运走,剩下的人则去追击逃脱的报务员。
5点43分,敌人从书店朝着城内各个方向分散撤退,很快消失不见,5点57分,我们的人达到现场。
根据古处长的命令,当晚8时许,跟踪人员在距离现场两公里的茳边,发现了被丢弃的两辆卡车残骸。
对方走的时候放了把大火,证据都被烧毁,接下来行踪彻底消失,无法回溯,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对手不简单啊!
很多特务都倒吸了口凉气,客观的说,对方这活干得很漂亮,就算是换成他们,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于敌国首┴都对戒备森严的情报据点进行突袭作战,从开始到结束,再算上追击也仅仅用了13分钟,一般人绝对办不到。
只有归有光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你们不会被对方吓到了吧,如果是老子的特别行动小组,进攻一个8人情报站,绝对用不了30個人,用人数增加行动成功几率,是最无能的表现。”
在场的人愣住了,归有光算是军统第一行动高手,他这么一说众人马上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监视点3人,安全屋8人,为了对付11个人,敌人整整出动了40人的行动队伍。
这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万一突袭失败,对方的损失会非常大,而情报行动讲究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
从这点来看,敌人的所作所为不像是传统的情报行动,反倒像是军事攻坚,只求达到目的不在乎得失。
一处副处长吴景忠回忆着现场的情况,若有所思道:“归组长说的不错,行事再稳妥,也没必要用这么多人,除非是他们没有信心。
对!袭击安全屋的敌人一定有军事背景,甚至是从军方临时抽调而来,所以行事带着明显的军方风格。”
会议室内的众人颔首,任何人做任何事,或多或少会遵循某种内在逻辑,这是一种出于安全感的刁惯行为。
左重满意的看着吴景忠,老吴不错,中山大学的高材生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想到了这点。
事实上,当他在边区驻地收到古琦的电文时,就意识到袭击者的身份有问题。
公然抢夺密码本,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情。
密码本重要吗?
当然重要。
但要实现这个目的有很多办法,比如收买、秘密窃取、监听破译等等,强攻是最后的选择。
因为一旦动静过大,军统可以随时更换密码,对方已经到手的密码本将没有任何作用,擦p股都嫌硌人。
以本案为例,若不是有那些密电底档在,敌人的这次行动可以说毫无意义,标准的赔本买卖。
用40个人的性命去赌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密电底档,可见敌人的指挥官是个贪婪、自大且鲁莽的家伙。
这三个特征偏偏是情报人员的大忌,凶手要真是日本人,左重不得不怀疑,鬼子情报机关是不是无人可用了,连这样的人都能带队执行任务。
古琦悄悄看了旁边一眼,见副局长没有反对吴景忠的说法,暗忖片刻询问众特务,接下来要从何处着手追查敌人。
众人一一发言。
有人表示,如果敌人是现┴役军人出身,那么嫌疑人的年龄、体型就有了大致范围,排查时需要多加留意这些满足条件的可疑人员。
也有人表示,这么多青壮年非常显眼,敌人不会考虑不到,定然会伪装身份,能否通过倒推敌人的伪装身份来查找。
在山城,有大量年轻人出没且不会引起怀疑的地方不多,无非是工厂、学校、军营、码头,这几处可以作为排查的重点区域。
左重一边听取大家的想法,一边乐呵呵跟古琦低声说道:“很好嘛,在边区的时候,我看叛匪在作战后会开什么诸葛亮会,集思广益想办法。
当时我就想咱们军统过去也有这种刁惯,将来这种刁惯不仅要保持,还要发扬光大,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老古啊,你认为下面该怎么做?”
副局长的位置,左重可以帮古琦争取,可工作他没办法帮对方做,对方必须学会如何从全局看待问题。
古琦知道这是左重的考验和教导,也知道副局长这个职务既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稍稍沉吟后他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看向宋明浩缓缓开口,做了几个安排。
“好了,大家说的都不错,会议结束后,老宋你辛苦些,继续负责书店老板的保护、城区封锁以及搜查工作。
卫戍司令部和警署的能力堪忧,敌人就算站到他们面前,这帮废物或许都认不出来,咱们只能靠自己。
同时,敌人烧毁卡车后的行踪追溯也不能放弃,我就不相信他们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要加大悬赏的力度。”
说完,他又跟转头跟邬春阳商量:“邬处长,我们二处的人数实在是有限,能不能由一处追查纸张和敌人伪装身份这两条线,拜托了。”
邬春阳欣然点头,都是从特务处时期走过来的老弟兄,又是多年的老上司,他当然不会拒绝古琦的请求。
况且现在是对方上升的关键期,而他又没资格竞争副局长,为什么不雪中送炭一回。
须知,在官┴场上混,朋友越多路越好走。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思,邬春阳索性将伪装身份的调查交给吴景忠,自己亲自与刚刚离场的二处特务追查纸张,打算好好推上古琦一把。
听完他的想法,古琦面露感激之色,堂堂的一处之长配合自己手下,这个面子太大了。
看着众人的表现,左重宣布散会,但却留下了古琦几人,有些事情较为敏┴感,不便太多人知道。
会议室很快变得空旷,无所事事的归有光掏出一支匕首剔着指甲,吴景忠和宋明浩小声交谈,邬春阳与古琦表情严肃,似乎猜到了副局长想要说什么。
左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了一句:“南洋慰问团行踪泄露的事,查过了没有?”
南洋慰问团的车队遭到伏击,事发前还有人在必经之路上侦查,军统或者知情者中肯定有内鬼,但当时事态紧急,他就没有继续追查。
如今安全屋又被袭击,这两件事说明军统内部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很大,泄露慰问团行踪与安全屋情报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古琦苦笑了一声,二处的工作便是反谍,慰问团遇袭的当天,他们就展开了相关工作。
确定知情者的范围。
回溯行踪。
调查关系网,经济状况,思想状况。
释放假情报。
但是所有手段用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那只鼹鼠就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彻底停止了活动。
古琦说完,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对方敢违反军统的家规勾结外人,要是不谨慎些,估计早就到刑场上走一遭了。
就在会议室陷入沉默之时,一个声音响起:“副座,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鼹鼠为何没有透露副座也在慰问团的队伍中,是他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
邬春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此话引起了众人的思索,如果鼹鼠不知道副座的行踪,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要是知道呢?
左重目中精光一闪,接着继续喝茶,心里却叹了口气,要不是资历和军衔太低,其实邬春阳更适合当这个副局长,可惜果党内的论┴资排辈太严重了。
他也不是不看好古琦,只是有时候你必须得承认,某些人在某些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天赋,你再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
比起邬春阳,古琦更适合从事辅佐类型的工作,加之对方年纪的原因,精力与体力同样是个大问题。
不过,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知道,都是自己的下属,左重愿意给古琦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想到这他起身对众人说道。
“这件事你们多想一想,要注意保密,我不想搞得局内人心惶惶,都去忙吧,老古,你陪我去趟现场。”
卷宗看到的总归是间接信息,想要彻底搞清楚案件细节,必须实地到场看一看。
左重迈步走出总部大楼,望着天边黑压压的乌云和被狂风卷起的树叶心有所感,弯腰钻进专车的后排,轻声说了句出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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