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借题发飙
爆炸后第四天...
陈操本来是想第二天离去的,北镇抚司人手不够,却被临时抓了壮丁,带着手下十几人一起参与救援。
乾清宫塌了,太和殿的大梁也倒了,故宫三大殿基本上全部损坏,即便是朱由校,也只能在奉天门的阁楼前听政。
陈操作为救援人员高官,也参与了此次报告。
“内阁,此次百姓伤亡如何?损失如何?”朱由校发话了,显然他还没有从几天前的爆炸中缓过劲来。
叶向高亲自主持的救援,随后便看向了兵部衙门。
黄克赞走出队列拱手:“启禀圣上,此次王恭厂爆炸,以其四里范围内全部夷为平地,死者两万七千六百四十一人;伤者两万零三千二百三十七人;失踪四千六百一十人;被掩埋者不计其数;另,都察院御史何迁枢与潘云翼两位同僚的家眷全部被埋,生还希望不大;臣已令五城兵马司分赴各个地方救援,并且知会了五军都督府,英国公、成国公和保国公等已经率领京营各部前往救援。”
叶向高朝着朱由校拱手:“圣上,臣已令工部衙门勘探现场,百姓民生恢复至少要一年到两年时间。”
“朕问你们,王恭厂为何会发生如此大事?你们可知道朕是死里逃生?”朱由校愤怒了。
魏忠贤便站出案几喝道:“工部尚书钟羽正何在?”
“臣在...”钟羽正走出队列,当下就跪了下去,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魏忠贤又道:“王恭厂爆炸,你可知情?”
“臣知情。”钟羽正伏拜:“启奏陛下,是臣失职,臣有罪...”
“你有罪?”朱由校眼睛当下就红了:“你有罪?朕何罪之有?都察院等上书说朕有失天德,让朕下罪己诏,朕...朕...”
朱由校气糊涂了,连话都说不好了,魏忠贤赶紧转过案几轻抚朱由校的后背,然后命人送茶来。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孙玮有事启奏。”孙玮走出队列:“陛下,此次爆炸,根本无从查起,王恭厂内的火器局人员已经全部成了肉酱,此次爆炸,当是天灾,乃是上天警示我大明朝,臣以为,陛下当该下罪己诏,此事严重程度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你...”朱由校被孙玮呛的说不出来。
正此时,都御史李养冲也站出队列附和道:“臣附议,如今我大明朝各地都有灾祸,陕西、山东最甚,如此天灾,却是在警醒我大明朝君臣;臣请陛下以身作则...”
“请陛下以身作则...”
都察院的两个大佬发了话,剩下的两百多名御史纷纷出声附和,不仅如此,就连六部不少官员都出列附和。
陈操当下就想明白了明朝君王对于言官御史的憎恨是多厉害,难怪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
“你们...你们...”朱由校果真是太年轻,气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不说,居然哭了。
魏忠贤赶忙给捶胸抚背,然后在朱由校耳边细细低语,朱由校犹自点了点头。
魏忠贤便又站出案几,大喝道:“你们这帮人,简直目无君上,你们看看你们把圣上气成什么样子了。”
赵南星见皇帝哭了,当下也痛哭跪下,言称‘有罪’,这下但凡跪着的人都开始了啼哭,陈操觉得这帮人像是在哭丧一样,于是退到一边捂着耳朵。
转头一看,卧槽,田尔耕早就捂着耳朵站在后边去了,两人相对一眼居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够了...”朱由校使劲拍了案几:“不就是罪己诏吗?朕下,朕下罪己诏。”
“臣等有罪...”
皇帝都说自己有罪了,做臣子怎么能独善其身。
朱由校一抹眼泪:“大伴,你说...”
魏忠贤躬身,然后大声道:“锦衣卫何在?”
“臣许显纯在...”
“王恭厂是如何爆炸的?”魏忠贤又道。
许显纯跪下道:“启禀圣上,经我司仔细查探,王恭厂的爆炸点在**库中心位置,库存有**两百四十万斤。”
我的天...
奉天门外的官员听得是真真切切,陈操也是难怪能将方圆四里夷为平地的**量到底有多少。
许显纯接着道:“经查,当晚**库有值守火器局官吏十四名,工匠六十七,并守卫兵卒一个总旗部,周边还有不少兵马司的驻点,想来周遭安全应当确保无虞。”
魏忠贤点头,挥手示意许显纯退下,然后大声道:“钦天监何在?”
“臣钦天监正黄少明在...”
“昨夜天气如何?”
黄少明正要搭话,他旁边的高攀龙便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细节陈操是看在眼里的,黄少明想了想,便道:“昨夜风高月圆,又因正值入夏,恐易走水。”
“这黄少明是哪一派的人?”陈操低头问田尔耕,他可不想像上次一样被巡回的御史抓住。
田尔耕细声道:“东林党。”
难怪...
“臣内阁中书汪文言有事启奏。”一名中年绿袍官出列行礼。
“讲...”
“臣昨日收到匿名臣工递交给内阁的信件,信中言及工部火器局大使肇端有贪赃枉法的证据。”汪文言说着便将怀中的信件取出,递交给一名小太监。
“胡说八道,”叶向高当下就急了:“汪文言,什么时候没人举报,发生大事了就有人举报,更何况,是谁能把举报信递交给你?还是举报一个从八品的火器局大使?”
赵南星发现叶向高说话急了,当下就明白过来,高声道:“陛下,汪文言此话信不得,他乃内阁中书,谁人会把举报信交给他一个秉笔?此信当不得真。”
高攀龙也行礼附和起来,这下就是一大群东林党人附和。
魏忠贤退到朱由校身边道:“皇爷,看见了吧,朝中大小事都是这帮东林党人说了算,今天只是欺负皇爷,改日指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呢?皇爷得想想神宗皇帝的遭遇。”
朱由校一个激灵,魏忠贤的话刺激到他了,万历皇帝之所以不上朝那也是因为被党争给逼的,现在这个情形,就好像自己的祖父当时一个样子,于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打压一下这些人。
“诸位臣工,这回事情已经发生,朕也深感痛心,传旨,内阁拟朕罪己诏,司礼监用印之后,经通政司明发天下。”
皇帝都认错了,做大臣的也不能紧咬着不放,所以又是一大群人齐声道‘臣有罪...’
这个是过场,也是规矩
但朱由校今天确实受了大气,等待群臣都说完‘有罪’之后,便就着事情来劲道:“朕都有罪了,但也不能怪天灾,那也是有原因的;”
群臣骇然,不知道小皇帝要干嘛,就听朱由校接着说道:“传旨,工部火器局大使肇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锦衣卫,将其捉拿下狱;尚书钟羽正,监管不力,着即革去工部尚书一职,钟爱卿,你也老了,回家养老去吧。”
“陛下不可...”赵南星阻止道:“陛下,钟大人于此事并无直接过错,陛下不能革去他的官职,陛下如此做,会引来骂名的...”
“请陛下三思...”近百人齐声道。
“你们...”朱由校又被气到了:“朕乃这大明天子,当朝皇帝,连个人事任免都做不到,如此,这个皇帝就让你们当好了。”
“请陛下三思...”
朱由校以为学着武宗皇帝那一套管用,但他也不知道当朝有没有像李东阳、谢迁之类的耿直名臣在。
所以,此话一出,左佥都御使杨涟便前出跪道:“陛下,圣人曾言,为君者当因谨身明性,陛下乃神宗皇帝子孙,切莫费了神宗皇帝的英明。”
“混账...”魏忠贤喝骂道:“尔等枉称臣子,如此逼迫主君,是你们做臣子该干的事情吗?”
“魏忠贤,此乃朝廷议事之地,在场的都是大明朝的国之栋梁,哪有你插话的份?你个阉贼,别人怕你,我杨涟不怕,太祖皇铁牌帝明令宦官不得干政,怎么,你想学王振、刘瑾那等阉狗祸事?”
左光斗趁机也插话道:“陛下,杨大人所言甚是,我等饱读诗书,却被此等阉贼侮辱,陛下若是纵容其,就是对圣人之道的践踏,臣请陛下严惩魏阉...”
“请陛下严惩魏阉...”数百人齐齐说道。
“你...”魏忠贤被杨涟和左光斗骂的居然说不出来话,然后转身就朝着朱由校跪下哭诉:“皇爷呀,老奴...老奴并未插手朝政啊,老奴只是见皇爷被他们欺负的落泪,不忍心才为皇爷出头的啊...老奴是皇爷的家奴,做家奴见到主子受辱,我们这些做家奴岂能苟活啊?”
魏忠贤说着就站起身,转身恶狠狠的盯着杨涟和左光斗道:“你们两个老贼,咱家并未招你惹你,你们却出言相逼,诬陷咱家,咱家为了这一身清白,和你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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