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皱,觉得虞幸一直在试图影响他:“……你话太多了。”
地上蜿蜒的血线越来越浓密,血液无止境般从地上那一滩向外延伸,已经不需要韩彦的注入。
他失去了耐心,决定先解决掉虞幸,再杀了冷酒,最后出去欣赏一下外面其他人的惨状。
于是,他忽略了心头的一种不妙感觉,扣下了扳机。
就在这一瞬间,韩彦看看了虞幸脸上那阴谋得逞的笑容,同时,他竟然发现扳机并没能扣下去。
因为他的食指掉在了地上。
在这一瞬间的怔愣过后,他感觉到了疼痛,以及一丝荒谬,有个想法超脱时间,在他脑海中盘旋——为什么我没能杀掉他?
是什么人弄掉了我的手指?
紧随其后,是后知后觉的恐惧——剧痛蔓延上来,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虞幸没有撒谎,那真的是……真的是伶人的气息!
韩彦扣板机的时候,旁边的影鬼们也不甘示弱,它们浑身蔓延着血色纹路,就那样包围了一动不动的虞幸,手里的各种东西,或是变异之后的双手、长脖子,纷纷朝着虞幸涌来。
“等等!”韩彦瞳孔紧缩,本能地要去阻止,可影鬼已经不听他的了。
虞幸根本不躲,那些影鬼一个杀不了他,许多围上来,鬼物对人类的绝对优势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不反抗的推演者。
下一秒,地上的血线骤然发出刺眼的光芒,原本它们是影鬼增强力量和欲望的源泉,现在却在瞬间反转,变成了一张于地面铺成的巨大的血网,血网升腾而起,将所有靠近虞幸的影鬼包围住,瞬间绞杀!
不仅是这几个,由于牵连作用,整个房间的影鬼都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它们哀嚎着,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变成了碎片,消失在空气中。
红光没有停下,越来越刺目,光芒汇聚到一起,像是一阵血河般涌出,赵谋他们在花园中看到的红光就是这个。
同时愤怒的情绪也在红光中肆意蔓延。
韩燕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欺骗,因为他确信,刚才毫不留情弄断了他手指的,正是伶人,也就是说虞幸之前没有说谎,伶人真的会不惜打破他们蓄谋已久的阴谋,也要保护虞幸。
他们不是敌人吗?伶人都不是想杀了虞幸吗?
在过去的这么多年中,伶人什么时候对敌人心慈手软过,还不是经常自己懒得动手,就让他们这些公会成员去做!
可现在……
太过明显了,伶人瞒了他们,瞒了他,虞幸根本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仇人,而是伶人这个病态的疯子倾注了所有占有欲,故意任其在外躲藏和发展的……
没有一个名词能概括这样的关系。
“啊,真可笑,不想让我死,为什么还派韩彦来呢。”虞幸也感受到了周围弥漫的情绪,他在这时候凉薄地加了一把火,“真奇怪啊,明明临走的时候他跟你说一声就行了,他为什么不说呢?”
一旁的赵一酒沉默不语,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变回了人类意识的自己,因为厉鬼意识在愤怒的情绪出现的瞬间就悄悄隐匿在了他的体内,像是遇到了什么不敢面对的东西一样。
他知道,厉鬼意识是在躲避系统,之前,这个小世界规则混乱,系统忙得很,关注不到他一个人,而现在,又有人重新打破了规则,系统的视线便投向这里,厉鬼也不好太嚣张了,毕竟它还是个多年前的“在逃人员”。
赵一酒维持了那么久的鬼化,此刻身体完全受不了,肌肉快要崩裂,他立刻找到了一个比较放松的站姿,来不及回忆这二十多分钟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被眼前的震撼一幕占据了全部心神。
现在的情况看来,虞幸赌中了,那个人真的会为了虞幸的性命,反过来将自己的下属杀掉。
因为即使是下属,对那个人来说,也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东西罢了,韩彦倾注了好几年的心血和信仰,将结果看得那么重要的一次“表演”,对伶人来说也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游戏。
伶人不屑于给予别人希望,但却很不吝啬让人绝望。
韩彦咬牙,像是在问虞幸,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在问那个看不见却降临了气息的伶人:“为什么!?”
“你说的对,名单出现之后,他明明只要告诉我,像排除掉贩珠者一样,排除掉你,只杀其他人就可以了,为什么他不说?”
虞幸听到韩彦还有这么一丝丝兴师问罪的意思,便知道对方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局面有多么可怕,他笑嘻嘻地在韩彦愣神之时夺走了韩彦的手枪——缺了一根手指后,这样的抢夺方便多了,将手枪的枪口朝上,抵在了自己喉结和下巴之间。
祭品能力是无法交给别人使用的,按理说他拿来的祭品也无法使用祭品的特性,只能用最基础的——冷兵器类的祭品,交给别人,依然可以用来做基础的砍劈,枪械类的热兵器则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射击。
但这个时候,射击就够了。
“还没完呢,韩彦,碎片在你手上,哎呀,看来我是拿不到了,好可惜,我要死了。”虞幸露出特别害怕又特别兴奋的神色,手指比韩彦还要果断地按了下去。
他就是要韩彦死。
现在,立刻,马上,让韩彦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去死。
韩彦的祭品在他手上,想要阻止他的话,要么像对待韩彦一样弄断他的手指,甚至整只手,要么就只能杀了韩彦,让他的人格面具变成碎片,祭品也将会被立刻回收,等待一次贩卖或者消失。
血光中的空气里好像传来了一丝无可奈何、又带着愉悦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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