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很显然,这位皇帝陛下犹豫了,朱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寡恩刻薄在此刻又开始显现。
“拟旨!”
半晌之后,朱由校开口了,语气变得深沉,内敛,没有方才的欣喜之情。
“辽东灭金之战首功,王琦,封为琅国公,食邑三千户,世袭罔替,永不降爵,加散阶正一品光禄大夫,勋加从一品上柱国,再加.”朱由校好似是为了弥补心中的不安,语气一顿,半晌才继续道:“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兼兵部左侍郎!军国大事皆可参议,入内阁行走。”
“另”朱由校抿着嘴,半晌才道:“命定远侯即刻回京!”
此时,大殿内极为安静。
好似都在等待皇帝陛下把话说完。
这一次,不论是叶向高,亦或者韩爌,还是左光斗等人,都没有再出言阻止皇帝对王琦恩宠至无以复加的赏赐了。
毕竟,这些赏赐的代价:夺其威势,剥其权柄。
没了牙的老虎而已,怕什么?
“臣立刻擢翰林院拟旨!”韩爌拱手一拜,神色尽是计谋得逞的快意。
另一旁,叶向高呆住了,就连皇帝身旁的魏忠贤都有些诧异:朱由校终于是开始忌惮王琦了吗?
刚立新功,兔死狗烹?
“退下吧!朕乏了,”朱由校起身,没有再理会一众臣子,很显然,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情已经低沉了下去
殿内,韩爌扭头看了看叶向高:“叶大人,恭喜了,定远侯回京,在朝堂上,支持你首辅之位的,又多了一助力!”
“伱真的以为,离开了王琦,辽东那些人能成事?”叶向高显然没有认输,反而是一脸冷漠的望着韩爌。
“大明三百年!王琦崛起不过三个月,”韩爌厉声道:“叶大人,你太过托大了!”
“走着瞧吧,且走着瞧吧,”叶向高摇了摇头,转身缓步离去。
“那就走着瞧!”
————
朱由校的心情不好,方才大殿上韩爌的言外之意,他是听得明明白白。
因为天下事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他对于王琦现在是信任的,也是有重视的,但是帝王心思又使其不得不重视韩爌的话。
而且辽东之地不比其他,向来家族门阀盘踞,又是卫所边事重镇,不论是总督,经略,还是巡抚,到了辽东,都要仰仗王琦鼻息生活,这样下去,王琦若是久居辽东,惹了天下士子众怒,则朝堂必然对其开刀,朱由校也不能保的下他。
他朱由校难道愿意做那个过河拆桥的人?他愿意去承担兔死狗烹,冷血君主的骂名?
实在是身为皇帝,身不由己啊!
“去皇后那里瞧瞧!”朱由校坐在玉辇之上,本来要去御花园散散心,但是突然想起皇后刚有身孕,去那里看看自家枕边人吧。
心情也许好一点。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唱名。
朱由校缓步进了坤宁宫中。
“妾身恭迎陛下!”皇后张嫣依旧是雍容华贵,于门口将朱由校迎入殿中。
“怎么没有卧床歇息?”朱由校看到殿中桌子上还摆着刺绣以及书册,饶有兴趣的上前想要看看。
“太医说,妾身身子骨弱,需要勤加下床走动走动,”张嫣跟在朱由校身后,让宫女端来其喜欢的茶点。
“嗯,多多走动也是好的,”朱由校顺势坐在椅子上,拿起桌面上的一本书。
吧嗒一声,书册合上,目光朝着书名看去。
《赵宋临安诗词》
“嗯?”朱由校先是疑惑,而后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沉。
啪!
书册直接被扔到地上。
“朕就这么像那宋高宗?十二道金牌引岳鹏举回京?这么像是过河拆桥的皇帝吗?”朱由校以手指着地上的书册,看向皇后。
“陛下,何出此言?”皇后一愣,而后满脸的委屈解释道:“这书只是临安词话合集,哪有暗讽陛下之意?”
“词话?”朱由校冷笑一声:“从今以后,宫中不许出现任何有关赵宋高宗书册!违者,杖二十,赶出宫去!”
“妾身领旨!”皇后虽是满腹委屈,不知自家丈夫到底发什么火,但是依旧只能先躬身领旨了。
朱由校也不再理会自家发妻的惊愕表情,豁然起身,直接带着贴身太监离去了。
“妾身恭送皇上!”张皇后对着皇上背影一拜,半晌之后才起身喃喃自语:“皇上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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