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海船,正中那一艘就在烟花讯号亮起的时候,船上有舵手便要起锚,尚有几人趴在船舷上嘶声呐喊:“大长老!”可惜声音是传了过去,人却来不了。
有一名看似头领模样的汉子怒吼一声:“起锚,走!”
“大长老还没来,不能走!”数人大吼,足见这老妪在妖祸众人之中威望极高,到了生死关头,却还有人不愿偷生离去。
“这是大长老的命令,谁敢违抗!走!”汉子暴喝一声,虎目含泪,心如刀绞,大长老将这三艘船叫给他,拿命断后,若再不走,可就辜负了大长老最后的心血。虽有万般不愿,不过船终究须得起锚。一众汉子大吼着将海底船锚扯了上来,似乎要将一腔愤懑宣泄在这冷冰冰的船锚上,总归是各自为营,这些妖祸中人倒也没人想起这些被他们掳走之人妻离子散的悲伤。
锚起,大汉直奔船舵。忽地,一道身影将他和船舵隔开,大汉一惊急忙止步,定睛看去,挡在他身前的是一尊近人高的大缸,细长的腰身,倒也娉婷婀娜。大汉一愣,这缸眼熟得很,正是引魂人用来掳人的器物。他刚要厉声喝问,要命的工夫,挡什么路!这时,缸后探出一颗脑袋,有些眼生,不过来人倒是自在熟络至极,嗨了一声,不等他问话,一拳将缸击碎,从缸里掉出一柄大剑,很大很宽很沉,来人握剑在手,反手狠狠劈在船舵上,将船舵砸了个稀巴烂,倒似手里拿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只大锤。
大汉脸色大变,叫道:“你干什么!?”船舵已毁,船走不了,就算随波逐流,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大甘的水师战船追上,到那个时候,茫茫大海,可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远来是客,未尽地主之谊,怎好让贵客就这么走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甘落星谷,楚州苏家苏荼,记住喽。”苏荼豪迈大笑,意气飞扬。李落暗赞一声,苏家虽已家破,不过现如今有士林苏溯雪,再加上一个留白剑派的女子苏荼,说不得日后苏家还能再大放异彩,重整往日门楣。
说话间,苏荼大剑横扫,气势重不可挡,将大汉从舵台扫了下去,扭头一看,旁边一艘船已经起锚,正欲扬帆。苏荼冷笑一声,也不答话,从船舷上扯下一根粗如儿臂的绳索,绕在大剑剑柄处,猛地一提气,娇喝一声,将手中大剑当成流星锤甩了出去。剑如流星,准确无误地刺入那艘欲将扬帆起航的海船船舷边上,入木极深,两船相隔少说也有六七丈,木屑飞溅的声音连带船身干涩的呻吟声清晰可闻。李落暗呼了得,好大的力气!
苏荼将绳索一端扣在这艘船的船舷上,飞身跃起,似如一只灵巧的海燕,踩着绳索横渡而去。大汉一愣,便即明白过来,她毁了这艘船的船舵,便是打算故技重施再毁了另一艘船的船舵!大汉脸色一变,大叫道:“别让她上船,砍断绳索!”
这时,船上众人才醒过神来,便有人提刀扑将上前,意图斩断绳索,不料又是一道人影先行一步,稳稳拦在船舷之前,赤手空拳,也没见如何出手,扑过去的两人就跌了回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苏荼已经上了船,抬脚将船舷边一个尚在发呆的妖祸中人踢到海里,扭头一看,见一个背影守着那端那根绳索。苏荼浅浅一笑,知道周清欢早有算计,没想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也混上了船,这老狐狸好严的口风,自己替他卖命,竟然也没说实话。
这倒是苏荼错怪了周清欢,李落登船也是机缘巧合而已,并非是他刻意布置。
苏荼解下绳索,拔出大剑,一边将绳子牢牢绑在船舷上,一边也没闲着,抖起大剑,将数名妖祸中人拍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她也不急着再去毁了船舵,反正只要绳子不断,拖着两艘船,跑也跑不掉。
帆扬了起来,乘风一抖,船身一晃,却没有走远,骤然绷紧的绳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响声,质地着实不差,想断都断不了。苏荼脚下这艘船虽说动了,却没有走远,风帆借势,海船往前一窜,又被绳子拉扯回来,船头绕了一个圈,撞向方才落脚的那艘船。
船上乱成一团,有人大叫撤帆,不过已是枉然,眼睁睁看着两艘船撞在了一起。船身大震,众人站立不稳,唯有苏荼和李落纹丝不动。
大汉一脸绝望,这次怕是真的走不了了。船上大乱,海面上也不平静,妖祸中人谁也没有察觉海面之下亦是暗流涌动,无数人影从海底潜了上来,扔出飞爪勾在船舷上,悄无声息地攀爬而上。这一回,周清欢布下天罗地网,初阳州官府鼎力相助,要人有人,便等着将妖祸诸人一网打尽。
很快,岸上方才平息的喊杀声又再船上响起,不过这次强弱分明,妖祸中人的高手都在渡口,留在船上的精于航海,但是交手过招却差了许多,不过半刻光景,死的死,降的降,再无一个站着的。
苏荼踩着绳索荡了回来,方才一直不曾看到李落相貌,按捺不住好奇,想要瞧瞧是谁帮了自己。
李落听得动静,回头一望,温颜笑道:“海上风大,当心……哎!”
苏荼原本再有三两步就能上船,岂料李落一回头,她乍见之下心神失守,娇呼一声,脚下一空,竟然掉了下去。李落大惊失色,这要万一出个好歹,溯雪怕是能恨死自己。
“剑来!”
苏荼也是应变急速,闻声将大剑往上一挥,李落探手运劲捏着剑尖,轻喝一声,发力一提,将苏荼从两艘船之间抛上甲板。落地之后苏荼双手捧心,一脸后怕,她不会水,掉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还好么?”
苏荼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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