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不由得暗赞一声,血璃的眼光的确独到,看似粗枝大叶,当年却是第一个看穿自己心中秘密的人,还能将青姬逐出极北,保全太白一脉,可惜她的妹妹终究还是错付了血璃的一片心思;而到如今,这个被她强迫变成太白族人的凡人王爷,心性才智,纵然是他也觉惊艳,到底还是生出几分惜才之心,更有一丝不该有的忌惮。
晓梦刀纵横捭阖,领悟了刀剑真谛之后的大罗刀决愈发凛冽,祛其枝叶,只留精髓,刀法较之以往更加简单,而诸般刀意便也不会再发生本末倒置的事,无论意境再如何神妙,归根究底只是为了杀人,黑剑白刀说的没错,用最快、最省时省力的方法把兵刃刺入敌人的要害就好,别的不管身法再好看,意境再玄妙绝伦,都不过是买椟还珠的蠢人所为。
巨门前两道身影彼此交错,进退之间有血花飞溅,都是从李落身上飞出来的,黑剑白刀毫发无伤,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反观李落,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显然已经沉醉在这最后的一战中,抛开生死算计,只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掌中这柄晓梦苗刀上。
出刀的速度、力道、角度,李落都不如黑剑白刀,起先两人的差距着实不小,李落也付出了颇重的代价,身上这些伤大半都是早前两人交手时被黑剑和白刀刺伤,而殒命的危机也有数次,如果不是借助极北雪山的空间神秘力量,只怕早就命丧当场。不过随着两人交手的时间渐长,李落虽说仍处于下风,但却更加从容,施展空间秘术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秘术的确有用,而且极好用,但是小殇的告诫只怕不是空穴来风,用的次数多了,会死。
抛开重重顾虑,一心便只在这一战上的李落的确给黑剑白刀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巨门近在咫尺,但是想去推开这扇巨门,需得先将挡在前面的李落斩杀,这是个过不去的结。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黑剑白刀就想杀了李落,将一切变数扼杀于萌芽之时,只是总有人从中作梗,远的不说,如果不是血璃,只怕李落早就死在极北深处。而现在他终于有资格站在自己的对面,来挡住自己的去路。黑剑白刀有些懊恼,但并没太过后悔,想当初这个天南皇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时,他便存了摧毁他的心思,只可惜事与愿违,多少也和他并非十分在意有关,错眼间李落就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饶是他也有些嫉妒,凡人区区百年光阴,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而李落也还不过而立,就已经有了这般建树,倘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兴许极北之地会换了模样也未可知。
不过现在,黑剑白刀只是懊恼,并无后悔,就算李落的刀足够锋利,能将他拦在石台上一时半刻不能靠近巨门,但那扇门终究还是会被打开,他有这个自信,早晚而已。不管李落再如何了得,天资如何惊人,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战局中的两人你来我往,招式未见有多华丽,只是落在“任重”眼里却有无尽的震惊和骇然,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站在极北巅峰的黑剑白刀的厉害,但是叫他更吃惊的是李落竟然能不落下风的拦住他,哪怕力有不逮,但是至少在这一刻,黑剑白刀却不能随心所欲地走到巨门之前。
刀剑的招式都很简单,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所有的变化到了最深处总有万变不离其宗的遁去的一,天衍四十九,到底还是剩了一个一,不管是武功还是人心,若是一层一层扒开了看,都有一个承载着所有变化的基础,譬如人心,便有色欲,贪念和无碍欲,无论怎么粉饰,藏得再深,终究还是有抹不去的痕迹。黑剑白刀的刀剑和李落掌中苗刀都很简单,而黑剑白刀的兵器招数似乎更简单一些,也更加直接,没有多余的点缀,自然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刀在哪里,剑也在哪里,刀剑杀人,旁人看得到却未必能躲得过。
也许再过五年,十年,李落手中苗刀也能化繁为简,只是现在他终究还是稍逊一筹。但是稍逊一筹却不见得便是束手就擒,让“任重”神为之夺的是李落妙手偶得的点睛之笔,他少了一柄兵器,本该是弱点,却不料空出来的手并未闲着,而是从虚空中揪出那些从巨门上飘散而出的残缺本源规则,信手挥舞而出,将规则本源变成手中利刃,迎向黑剑白刀。纵然是黑剑白刀见过再多匪夷所思的事,看着被李落信手拈来的规则之力也不由得吓了一跳,换成是他,虔诚都来不及,更遑论将这些规则弃之如草芥之流了,也便是只有李落这样,才不会对这扇由天火铸造的巨门有太多的敬畏之心。
伤势渐渐变少变轻,散落在石台上的血花也越来越暗淡,黑剑白刀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浓,不过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异样,所有种种超乎预料的变故好似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固然让人惊讶,但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原本只是观战,却又沉默不语的“任重”忽地惊咦一声,战局中的两人在一次刀剑碰撞之后齐齐扭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任重”便觉后心发凉,好似被两个远古凶兽盯上了一样,心里咯噔一凉,露出一个略带苦涩意味的笑容,指了指巨门之前,道:“她不见了。”
李落和黑剑白刀皆是一怔,齐齐望向巨门那侧,只见方才还被李落搀扶着斜靠在巨门上生死不知的月娘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石台就这么大,除了这扇巨门之外一览无余,而且对于两个绝顶高手而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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