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有十二年了吧。
十二年不是朝夕,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二年,恰恰对于吴斌来说又是最好的那十二年。
其实陈文能理解吴斌的一切反应,一个进去了十二年的人突然出来了,发现外边什么都变了,会花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
十二年前智能机才刚没出来呢,最早出来的爱疯4也是过了两三年才问世的,如今在外几乎没多少人带现金,一部手机到处跑。
“坐下喝两杯,吃点东西。”陈文递过了一支烟。
吴斌苦笑着坐了下来,没有接陈文的烟,摇头道,“早就不抽了。”
“戒了也好。”
陈文自顾点上,吸了一口,“后悔吗?”
“不知道。”
吴斌又摇了摇头。
当初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判了十三年零八个月,表现好减刑后也蹲了十二年,对吴斌而言,仿如隔世。
他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陈文,更没想到会遇到年少时候的学弟,如果再回到十二年前,他会不会那么冲动呢。
“你应该还是会那么做的。”陈文一声叹息。
还记得那时候他初三,吴斌高三,事情闹得非常大,吴斌伤人导致人死亡,在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陈文那时候胆子小,最初上初中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后来跟着一帮人踢足球,胆子才逐渐大了。
而吴斌就是一起踢足球的人之一,也是最照顾陈文的人,不少找陈文麻烦的人都被吴斌给警告。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在陈文心里将吴斌当成了一个哥哥,最少有吴斌的照顾,他再也没有被欺负过。
吴斌在高中时期算得上一个名人,足球踢得不错,打架什么的也从不怕过谁,在学校也算有几分‘薄面’的人。
后来交了一个女朋友,陈文记得那位学姐很漂亮,一个内向腼腆的女生,时不时就脸红那种。
吴斌追那位学姐的时候还有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叫做‘吴舔狗’。
高中时代的回忆充满着青涩,非常美好,但对于吴斌是悲惨的。
十几年前不比现在,校外非常乱,街溜子成群结队,陈文还记得学姐就是在外边出事了,寻了短见。
吴斌一度陷入了崩溃,他拿着一把刀找到了那群人,造成了一死三伤,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陈文了解吴斌的性格,热心好打抱不平,更何况是女朋友被人……他不那么做就不是他吴斌的性格。
所以刚才陈文才说,回到过去吴斌依然会那么做,甚至换做是陈文自己,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今天出来的?”陈文问。
吴斌点头,“下午出来的,四处转了转,变化太大了。”
“时代不一样了。”
陈文端上酒杯碰了一下,“吃点东西。”
“陈文,其实……”吴斌侧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桌上的苏慕冉,“你先回吧。”
十几年过去了,他毕竟是进去过的人,那女孩儿应该是陈文的女朋友,现在搁他面前坐着不合适。
“因为你进去过,我得敬而远之?”陈文就那么看着吴斌。
吴斌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端上啤酒一饮而尽。
有些话意思到了就行了,不能说得那么明白。
“想好做什么了吗?”
陈文拿上烤串吃了一口,人不能忘本,不管吴斌有什么过去,他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陈文不会忘记吴斌曾经对自己的照顾。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对外边一切陌生,先看看再说吧,陈文,谢了。”吴斌主动举杯。
不管怎么样,陈文能坐下喝杯酒,没有将他当成瘟神,已经是很大的鼓励。
下午出来的时候他打过了不下于二十个电话,有换号的,有没接的,有接了就挂断的,也有得知他是吴斌后挂断的。
老实说,吴斌心里感触挺大的。
“谢什么?”
陈文笑着摇摇头,“咱们都长大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难道不活了?”
闻言,吴斌只是笑了笑。
十二年的青春在里边渡过,要说没有一点感触是假的,出来后还得活着,怎么活却成了一个难题。
常言道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句话说得容易,当真正遇到之后才会懂得其中的苦楚。
“有地方去吗?”
陈文瞅着吴斌的袋子。
“有,去我堂哥那里,打过电话了,你别担心,待会儿我就过去。”吴斌洒脱的笑起来。
陈文看破没点破,“成,待会儿我送你。”
事情很简单,吴斌真要是有去处,这大晚上何必还提着一个大袋子在外边游荡,连吃三块一串的烤豆干都犹犹豫豫。
一听陈文要送自己,吴斌有点着急。
下午是打过电话,堂哥也接了电话,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嫂子抢了过去,话说得很明白,进去过的人别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吃好了吧,慕冉,买单。”
从陈文和吴斌坐下开始苏慕冉没过来,就安静的等着,平时怎么蛮横无所谓,在正事上她有分寸。
男人需要自己的空间,她会给这个空间。
从两人的对话中苏慕冉知道吴斌的过去,她也并不排斥,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不能一杆子打死。
反倒是陈文能顾忌过去的关系,能叫住吴斌坐下来喝杯酒,她对陈文又有了新的认识。
社会很复杂,说不定很多人遇到同样的事都会回避,也许那不算是错,却是一种无情的选择。
买了单,苏慕冉道,“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开车。”
看着苏慕冉的背影,吴斌道,“弟妹很漂亮。”
想到自己故去的女朋友,吴斌鼻头又在悄然之间泛起了酸楚,如果当初没有那件事,估计孩子都上小学了。
人啊,命运啊,就是这么操蛋。
“你别夸,不然她会上天的,来,咱们再走一个。”陈文端上杯子,将最后一点酒喝完。
苏慕冉开来了车,陈文将吴斌硬给拽上去,他知道吴斌想要刻意回避不想麻烦自己,就是要扯下他吴斌的尊严。
只有将最后那所谓的尊严扯下来,吴斌才能重新生活。
车到了一个老小区楼下,陈文提着袋子,“你堂哥住哪儿,我陪你上去,天也不早了,改天咱们再聚。”
“陈文……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是,要不你和弟妹先回。”吴斌试图拿过袋子,却被陈文将手推开了。
“送你上楼我就走。”
无奈之下,吴斌只好跟着,还将陈文带到了堂哥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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