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呆滞片刻,猛地大袖一挥,恭恭敬敬道:“老先生,学生受教了!”
每次王朝更迭,都是百姓的一次新生!
春秋战国时弱者灭,强者生,百姓最是踊跃,因此才有致师!
而大汉半死不活太久,百姓也随之筋疲力竭,因此与大汉离心离德!
真正想要匡扶大汉,重振大汉威仪的,只有大汉权贵而已!
他被一语点醒,心悦诚服!
水镜先生随意一挥手,漫不经心道:“老夫已有两个弟子,其中一个还是逆徒,教不了你,也就受不得你这等大礼,你接着玩你的郑学吧!”
郑玄额头青筋乱蹦,一口郁气憋在胸口,久久难平!
这个老家伙,论学识如此不凡,但言谈举止,怎么能如此不堪!
自己一把年纪,郑学就是自己心血,怎么能是玩……
“老先生,老朽已然醒悟,只是念及先生思虑,总是心生压抑!”
蔡邕一脸恭谨:“我大汉国祚四百,也曾荣光无限!大汉使臣对楼兰王放言,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大汉校尉威胁西匈奴单于,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大汉宣帝豪言,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可如今这份荣光,真的没救了吗!”
他语气沉重,心情复杂。
即为大汉骄傲,也为大汉惋惜!
总觉得大汉强盛至此,不该如此衰亡!
“大汉荣光?俱往矣!”
水镜先生轻叹:“当年武帝砸锅卖铁打匈奴,誓要为我大汉争一口气!百姓慷慨解囊,万众一心!恕老夫直言,这般百姓与朝廷同心,才是大汉荣光!可惜武帝之后,再不曾有过!”
他稍稍思忖,继续道:“你以为黄巾为何造反,他们天生反骨吗?他们只是饥饿!只想活下去而已!朝廷镇压他们,杀伤何止百万,你以为这算是荣光吗!”
蔡邕捏了捏眉心,痛心疾首,却没有多话!
“匡扶大汉,让我大汉苟延残喘,不好,不体面!”
水镜先生老脸冷漠:“宦官集团,外戚势力,世家权贵,各地诸侯内斗不断,加之历朝太后都要垂帘听政,使得历代天子为了亲政不择手段,已然使我大汉穷途末路,无药可救!这般钝刀子割肉,何必呢!”
他挥袖指向卢植,轻叹一声:“说起来,就是你们这些朝堂中人不知所谓,各有立场,各有算计,才坏了我大汉规矩!只要能守住规矩,州郡不典兵,何至于此!”
卢植嘴角抖了抖,重重一敲额头,沉默不语。
这个老农言之凿凿,却再次一语中的!
无论之前怎么斗,只要能守住州郡不典兵这一规矩,兵权始终在朝廷手中,天下就不至于内乱至此!
只是之前谁能想到,给了州郡兵权,后果会如此严重,造就这么多强势军侯!
否则即便董卓进京,也不过是另一个跋扈将军梁翼而已。
但各州郡一场讨董大战,却让天下就此分崩离析!
人人都说灵帝昏聩,但灵帝坚持党锢多年,死前依旧削掉了大将军何进兵权,就是为了新帝登基,不再受外戚势力威胁!
如今党锢已解,再看当年受党锢牵连之人,得了兵权后,可曾有一人将兵权归还朝廷!
卢植想得头晕目眩,不禁深深皱眉,无言以对!
水镜先生大袖一挥,沉声喝道:“行了,你们心生压抑,实则都是闲的,出去跟老夫种种田,什么贱毛病都好了!老夫还得回去教导逆徒,就不在此相陪了!”
他长身而起,一脸傲然,飘飘然离去!
陆康依旧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乔景却捅了捅陆远,一脸疑惑道:“贤婿,这不是好好先生吗,今日这是怎么了,说了这么多大道理,把你祖父都说傻了!你祖父其实什么都不懂,才不敢多问!”
“老夫不懂?”
陆康白眉一挑,怒不可遏:“老夫的孙儿都有这般出息,老夫岂会不懂!老夫想的和司马老贼一样,凡事得讲规矩,当年要是守住州郡不典兵的规矩,大汉就不会如此!”
乔景随意瞥了瞥,一脸不屑道:“你们陆家精锐,都跑到陈留抢人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懂规矩!”
陆康怔了怔,看了看蔡邕,稍稍尴尬,同样沉默下来。
书房内一阵压抑,静得离奇,落针可闻。
半晌,陆康白眉微抬,看向陆远,面沉似水道:“孙儿,凡事得讲规矩,老夫年纪大了,顾不得那么多,但规矩不可废,懂吗!”
陆远心头一喜,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道:“祖父放心,孙儿懂了!”
他只在意自己祖父,其余人无论是何想法,他都懒得理会!
卢植缓缓抬头,涩声问道:“将军,难道你也觉得,我大汉没救了?”
他心中苦涩,显然有些自欺欺人!
“书生论国计,白首死章句!君非叔孙通,存亡岂儿戏!”
陆远长身而起,云淡风轻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陆某身在行伍,只信刀兵,不擅口舌!如今有贼人劫走了曹操等人,陆某还需前去营救,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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