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与郭嘉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只不过谈论的,却是扬州主宰,一州刺史的生死!
“将军,此行是否操之过急了?”
郭嘉敛去随意,眸光湛湛:“我军南下,至今不足半月,将军轻取庐江,必然已经引起天下瞩目!此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方是我军上策!”
他不介意陈温死活,只是觉得他们发展势力,欲速不达!
如今大军已经得到庐江,会稽郡如同掌中之物,随时可取!
而他们的背景底蕴,却远不如袁绍等人,即便公开造反,也依旧簇拥者无数!
他们当下进展,已经堪称神速,如果要再进一步,便是急于求成了!
“大争之世,不争则死!我军唯有步步争先!”
陆远不为所动,断然道:“如今时机,堪称千载难逢,天予不取,必遭天谴!扬州在握之际,既然只有陈温挡路,那么陈温必死!”
他并非棋道高手,但把握战机,当机立断,却是行伍老卒的看家本事!
原意是在大婚上敲定扬州规矩,但时局变化,却让他临时改了计划!
首先的变数是华歆,此人极尽配合,让他可以更进一步!
其次是天子诏书,虽然是按朝廷规则,以剿匪理由封他为太守,但他却可以假戏真做!
最后则是卢植等人到来,水镜先生出马,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如果他再不出手,简直对不起这番老天盛情!
“将军,即便陈温要死,也绝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郭嘉轻敲茶案,字字斟酌:“如今我军风头太盛,不宜再露锋芒!我军所行,是为所有世家死敌,纵然各大世家已然出现颓势,但其垂死挣扎之际,我军何必亲身犯险!”
他了解陆远,能如此决然,就一定不会轻易更改。
而他的性格,也不会在无谓之事上多费口舌!
只是他们在扬州事宜上,步步紧逼,难免引起事情反弹,不得不让他忧心!
“如将军所见,纵然大汉倾颓在即,但支持者仍不容小觑!”
郭嘉稍稍思忖,继续道:“这其中有冥顽不灵者,有智慧不及者,更有心志刚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者!不过他们都有同一特点,掌中能量甚大,我军何必亲自与他们针锋相对!”
陆远微微点头,此事倒是说中了要害!
他并非固执己见,只要道理清晰,自然应该从谏如流!
对于各世家权贵,他深恶痛绝,并不介意这些人的临死反扑!
只是这些大汉遗老,威望甚高,与他们交恶,容易毁了自己拼死得来的声望!
如果没有骠骑将军,冠军侯的声望,他也难以轻取扬州!
而且这些人与他没有深仇大恨,不值得他去与之两败俱伤!
天下反贼何其多,让他们去针对刘表,刘焉,刘虞,刘岱,刘繇等人好了!
“奉孝所言极是,我军自然要守规矩!”
陆远呵呵笑道:“不过如今已经与陈温交恶,断然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春耕以前,我需要掌控扬州,秋收之前,我需要名正言顺,成为扬州刺史!”
民以食为天,粮食的重要毋庸置疑,他这次扩军,也需要粮食支撑!
无论陈温怎么死,他都得尽早拿下扬州,划定粮食和棉花的种植区域,以免迟则生变!
事实上他的决策依旧未变,只是让郭嘉想办法,在手段上稍稍变通!
“将军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郭嘉轻吐浊气,笑眯眯道:“将陈温交给朝廷吧,这件大功就送给卢植,而我们只需向豫州刘繇,借一把快刀即可!”
他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但他相信陆远听得懂!
陆远微微沉吟,陈温到了朝廷手里,依旧难免一死!
不会放虎归山,留下隐患,同样不会影响扬州无主的局面,坏了自己大计!
由卢植将陈温押解入京,正符合朝廷规矩,一州刺史的生死只能由天子定夺!
途中经过豫州,刘繇是刘岱之弟,属于袁绍一党,极可能出手相救陈温!
这个拦路虎,正是自己机会,他们出手干掉陈温,黑锅正好让刘繇接着!
“借刀杀人,借自己的刀,此计可行!”
陆远抚掌一笑:“借自己的刀,可谓奇谋!唯一纰漏,是卢植可能中途审问陈温,偏偏刘繇不敢杀卢植,我们也无从对卢植下手,否则黑锅难甩,依旧会留下破绽!”
他对此计极为推崇,只是所有阴谋,就没有严丝合缝的!
卢植如果审问,会了解到太多扬州内情,这是他唯一顾虑!
“将军放心,此事有个意外之喜,不足为虑!”
郭嘉忍俊不禁:“我只听过陈温为人软弱,却没想过他会如此不堪!我将华歆罗列的十大罪状拿给陈温看,想要破其心志!本以为得等待几日,却不想他竟然当场供认不讳!”
他擅长攻心,从不喜用刑这等粗鄙手段。
陆远一怔,不由抚案大笑:“奉孝有所不知,天下大变,扬州却只随波逐流,正是因为陈温无能!年前我大婚时,他甚至能被六岁的陆逊恐吓,由此便可窥得其人心性了!”
陈温能够认罪,确实是意外之喜,消解了他最后顾虑!
“将军,意外之喜还不止这些!”
郭嘉摇头失笑:“陈温确实有取死之道,此事由卢植审讯最妙!违规酿酒,卖官鬻爵只是小事,但此次严白虎一党前来皖城,正是陈温受袁绍指使,花钱收买而来!”
陆远愕然,如此一来,陈温还真是和反贼脱不开关系了!
可之前不是说,袁绍的谋士田丰,不至于如此不济吗!
正如郭嘉所言,不明扬州情况,就在冀州出谋划策,如同盲人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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