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
陈府一夜厮杀,终于恢复了宁静。
一间普通的婢女屋子里,陆远吃着糕点,搅拌着杯中饴糖。
“一会儿就得走,先别装睡了!”
陆远扫了眼床榻上昏迷的唐瑛,若无其事道:“外伤好医,内伤难治!你只有半条命吊着,如果醒来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那就是自己寻死,怨不得旁人,明白吗!”
唐瑛面如金纸,早已失了往日娇颜。
眸子缓缓睁开,刹那间无尽情绪涌现。
哀戚,无助,孤苦,羞愤,不一而足!
“我身如浮萍,心若枯木,一生境遇坎坷,早已生无可恋,将军何必救我!”
唐瑛神色黯然:“我于世间,不过一枚棋子而已,纵然活着,也要受尽他人摆布!就算将军一时心生怜悯,也终究本性难移!还不知要如何利用我,拿我去与谁做交易!”
她神色凄苦,却也没再大喊大叫,寻死觅活。
可惜自己心灰意冷,只想用一死换得此人守诺,已经说了遗言,却被此人救活。
此刻已经想通,自己临死之际,此人的话才是真正心声。
有些可怜是求不来的,显然此人不会对死人守诺!
“你也不必沮丧,大多数人还没资格做棋子呢!”
陆远神色平静:“虽然只是棋子,但你不过一枚臭棋!如果能活下来,就和你爹爹一起隐居吧!只是离不开皖城,这个你应该明白!”
唐瑛眸中亮色一闪而过,这个就是保证!
不过此人说话实在可恶,好像自己为人棋子,身不由己是如何光彩一般!
而且还是枚臭棋!
唐瑛神色惨淡:“将军狡诈如狐,心思难测!一路南北驱驰,不知谋算过多少性命!我无意琢磨这些诡谲局势,人心炼狱,只求……嗯哼!”
她话没说完,忽然两腮被扣,止住了她所有话语!
心中愤懑,自己只想问个明白,可惜此人行事太过霸道!
陆远一手捏着香腮,一手灌着饴糖,漫不经心道:“少说废话,你没那么多生机!一点糖分,只能吊住你的命而已!嗯?这甜如蜜的东西,你哭什么!”
唐瑛囫囵开口:“烫……”
“烫……就忍忍!”
陆远微微皱眉,不耐烦道:“陆某不是婢女,别要求太多!等下给你包扎伤口会更疼,但我从来不带麻沸散,也没法弄晕你,免得你醒不过来!也需要你忍忍!”
饴糖水灌完,陆远已经取出了酒精。
袖口一挥,短刀已然在手。
唐瑛心中一慌,神色惶恐:“不行!”
她知道自己伤口的位置有多难堪,岂能任人包扎!
只是想要挥手阻拦,却是一身乏力,动弹不得!
“生死之外,都是小事!你死都不怕,还在乎这些!”
陆远挥刀割开唐瑛衣衫,却不禁一怔,看着眼前一片雪白晶莹,自己也是恍惚一瞬,才定了定神,正色道:“陆某不是裁缝,所以分寸大了点,稍后些许疼痛,你忍忍就好了!”
唐瑛羞愤欲绝,身子一阵颤栗,内心怒不可遏!
后背的微微刺痛感还在,难道此人已经包扎过了?
不过前胸后背,终究不同!
而且此人出手凌厉果断,不是裁缝,也不至于割的这么正正好好!
正好暴露自己的难堪!
唐瑛眸中怒火中烧,咬着牙恨恨开口:“你明知道我身份,怎么能如此对我!”
只是她其余的话还没说,却忽然脑中一懵,万念俱灰!
此人竟然趴下了身子,手口并用,猥琐至极!
“大行不顾细谨,你先活过来再说吧!”
陆远吐出一口瘀血,面沉似水:“这里没法拔罐,位置也是你自找的,别在这怨天尤人!你正是因为知道你身份,才不愿与你牵连,只是如今生死之间,没别的选择!”
唐瑛默然,唯有两行清泪滑落,低低啜泣!
即便是董卓睡遍龙榻,也不敢碰自己,就是不敢担这天大干系!
诸侯同样如此,只会逼自己指证天子法理不当,抑或指认皇族长者为帝!
后宫垂帘听政,在大汉由来已久,这才是自己价值!
此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果然胆大包天,毫无规矩!
险些将天子骗到皖城,换个大点的囚笼!
自己落在此人手中,求死不得,简直比在诸侯手里还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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