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全军列阵!”
南海郡东部,陆远高举腰刀,一声爆喝!
经过连夜奔袭,扬州大军跨越南岭丛林,终于全数进入交州!
如今三万九千精骑,个个休息的龙精虎猛,只等一声号令!
随着陆远军令一出,大军有如一头猛兽骤然转醒!
一个个老卒当即呼啸战马,轰隆隆而去!
典韦率领五千重甲骑兵,一路向着东侧绕着大圈前行!
军阵松松散散,马蹄刨地声却是惊天动地!
正是扬州军中的杀伐之最,车悬!
许褚统领一万九千精骑,则是一路深入南海郡西侧!
风驰电掣,如一道奔雷蔓延!
人喊马嘶,尘烟四起,更是惊天动地!
军阵却与重甲骑兵一样,也是车悬!
黄忠统领一万五千讨逆军,一路向南,单刀直入!
马蹄裂地,天地间一片咚咚作响!
大军跑马,横向间距不断扩大。
一个个老卒之间,渐渐已经接近十丈!
无论东西两向,都是一眼望不到边!
如一条长龙横向推进,好似最粗糙的一字长蛇阵!
然而军阵之中却渐渐出现了前后层次,实则还是车悬!
三支大军同时切入南海郡,全部列着讨逆军中最擅杀伐的军阵!
而在南海郡最南端一侧,则同样有徐庶的一万大军严阵以待!
一个遍及整个南海郡东部的极大包围圈,正在缓缓缩紧!
如同陆远的决心,此战只为一劳永逸,斩草除根!
陆远策马在讨逆军前方,不断看着手中情报!
黄忠与唐瑛各自追随一旁,周泰却只能在马后吃土!
他追不上的卢神速,更不敢与唐瑛相争!
一脸横肉跳动,却也风尘仆仆,满是灰烬!
黄忠自然不以为意,侧头看着陆远,沉声问道:“主公,你刚回大军,不用休息吗!”
尽管陆远为了钱塘侯朱儁,只耽搁了三个时辰!
但这半天时间,却足以让将士们休息得生龙活虎!
反而陆远没得休息,就急于参战,也不由让他心中担忧!
“不必!”
陆远断然道:“五斗米教,经过元直不断分化,尚有五十余万众!而且张鲁至今未曾现身,你等不好把握分寸!”
扬州大军南征北战,久经战阵考验!
对于五十万手无寸铁的五斗米教信徒,他倒并不担心!
只不过五斗米教信徒,多数都为走投无路的寻常百姓!
并非不可救药,他也不愿随意挥起屠刀!
何况这么多百姓,如果被张鲁煽动,为了反抗四处逃遁,必然祸乱整个南海郡!
他还需要从中再行分化!
黄忠呼啸战马,却忽然皱着眉再次高喊:“主公,你不休息,也要想想行军文书啊!我等行军之苦,她怎么受得了!”
他心系陆远安危,却对陆远性格太过了解,根本无从相劝!
只能换个方式,用这个特殊身份的行军文书!
唐瑛却俏脸一红,悻悻笑道:“多谢黄忠将军关心,我还需要安抚交州百姓!而且我路上……路上……路上不累!”
战马奔腾,震耳欲聋!
她软绵绵几句低语,根本传不出一丈!
不过她却依旧面红耳赤,闷着头继续前行!
一路前来,她和陆远同骑战马,确实不累!
心情复杂了一夜,那个荒唐事也终究没有发生!
不过这混蛋到底有何心事,能够一路老老实实!
下次宁可投怀送抱,也一定得问清此事!
就算自己不能分忧,但这混蛋又何必有事全埋在心底!
找个人诉诉苦也好啊!
黄忠自然听不到唐瑛回话,更不知唐瑛心中所想!
只是见陆远依旧没有止步的意思,心中无奈,却也没再尝试劝说!
只能回身给周泰一个眼色,意思早已说过!
冲锋陷阵时,跑到主公前面挡刀就好!
周泰一脸凶恶,向黄忠狠狠一点头,随即扯着嗓门高喊:“主公,车悬箭阵,四路合围,你无需冲锋陷阵,兄弟们就能将敌军屠戮一空!”
“你没听懂那是多少百姓吗!”
陆远回身一声厉喝:“如果杀绝他们,就能为天下解决巫医之毒,我等背负这个恶名也就罢了!可要治理巫医,需要的是医者,不是杀绝!无故平添骂名,智者不为!”
他们这般行伍老卒,实则都是同一类人!
沙场行走,血债累累!
他也无意对周泰多说,只继续看着徐庶情报!
如今交州共有百姓四百余万,分别来自扬州,荆州,以及交州本土!
甚至还有士燮卖命买过来的安南奴隶!
安南即为后世越南,不过此刻却是比交州日南郡还要落后!
徐庶为了从中遴选五斗米教信徒,也对此有所布置!
每日黄昏所有百姓完成劳作,都要前去军营领取晚膳吃食!
这正是大军包围的目标,也是将五斗米教信徒一网打尽的机会!
只是五斗米教组织严密,俨然政教一体!
张鲁自号师君,下设治头大祭酒,祭酒,以及刚入教的鬼卒!
按照徐庶情报,五斗米教的治头大祭酒,实则就是张鲁麾下的文臣武将!
其中武将有张卫,杨松,杨柏,杨昂,杨任!
文臣就是谋士,只有阎圃一人!
陆远想着汉末阳平关一战,对这些人倒是略有了解!
张卫是张鲁亲弟,曾负责监视过走投无路,前去投奔张鲁的马超!
阎圃也曾力劝张鲁不可称王,投奔曹操,免了张鲁死劫!
不过如今随着虎牢关之变,他已经彻底改变了历史!
这些事显然都不可能再发生!
陆远最后确认了一些细节,便已收起情报,没再多看!
一路策马,直奔交州军营!
黄昏时分,交州军营终于遥遥在望!
入目所见,天地间只有无穷无尽的人群!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
此刻却是四百余万,尽在南海郡东部一隅!
陆远猛地一勒马缰,止住了大军疾行!
整支讨逆军自东西两向传递军令,依次勒马!
信马由缰,徐徐前行!
给战马恢复体力,也为将士们做足最后的战前准备!
端起强弓,背起箭壶!
大军缓缓向前,却让军营前无穷无尽的百姓惊愕不已!
个个吵吵闹闹,讨论着大军来意,喧沸滔天!
“扬州蛮子回来了,终于要维持我们交州规矩了吗!”
“想要维持规矩,就得砍光荆州佬!”
“小点声,那是陆拔毛,是定规矩的!”
交州本土百姓声音最大,却也句句不离规矩!
他们欣然接受扬州规矩,甚至比扬州百姓还要积极!
“将军回来了,难道荆州战事结束了?”
“这次得跟将军问明白,在此造纸可以,但总得有个具体章程!”
“对!老子想和那群娘们一起造白糖,结果官府却让老子去造船,这算怎么回事!”
“造船怎么了,你是徐州难民,俺们扬州官府没砍你脑袋就不错了!”
扬州百姓看着大军前来,也在议论纷纷!
他们实则都是各地难民,被陈群大手一划,分到了交州!
在此负责陆远布置的各种生产治所,自食其力!
不过他们已在扬州建籍落户,官府对待他们也是一视同仁!
大多百姓重获新生,对于扬州规矩,都是感激涕零!
至于想去和一群女子生产白糖,则明显另有心思!
大量士燮买来的安南奴隶,则是手段竹筒饭盒,不知所措!
他们同样对扬州规矩极为感激,!
只要肯出力气,就能一日三餐,顿顿管饱!
虽然有人偶尔犯了规矩,会被抓去砍头!
不过他们原本就是奴隶,主人从来都是想杀就杀,根本没有规矩一说!
如今他们已经入了扬州户籍,对此机会格外珍惜!
可惜他们本就与多数人语言不通,与各地百姓格格不入!
此刻也不由个个惶恐不安!
唯恐刚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就再次被人抓为奴隶!
至于从营浦县逃来的大量荆州百姓,沉寂片刻后,却是轰然爆发!
看着从四面八方,不断靠近而来的精骑战马,一阵喧哗沸腾!
“扬州大军回来了,是不是不愿养我们了?”
“老子就说魏延不是好东西,就是要把我们驱赶来送死!”
“扬州陆拔毛杀人饮血,岂会给他干点活,就天天这么养着我们?”
“应该不是为了我们,肯定是五斗米教那群混账,他们坏了规矩!”
“对,老子之前就说过,他们天天跳舞画符,纯属找死!”
“赶紧离他们远点,他们干活时信巫医,吃饭时最积极,这次肯定要死绝了!”
荆州难民,也并非全是五斗米教信徒!
之前刘表暗施毒计,把荆州内部的造反势力,一次性全都驱赶到了交州!
他们在交州按照扬州规矩生活,以劳作自食其力!
早已心满意足,加入了扬州户籍,从刁民成了顺民!
只不过因为五斗米教在交州乱来,却也连累他们屡屡被交州百姓恶骂!
此刻扬州大军前来,他们心中惴惴,却也暗含希望!
想让扬州大军,能将五斗米教这些害群之马,彻底砍光!
此刻唯一真正恐惧的,就是五斗米教信徒了!
他们天天听着扬州规矩,深知自己犯的就是砍头重罪!
之前心存的一点侥幸,随着四面八方不断靠近的扬州精骑,也在渐渐破灭!
一个个面色惶恐,窃窃私语!
“祭酒,师君呢?俺只是鬼卒,死了也不能飞升,俺该怎么办?”
“闭嘴!老子不是祭酒!老子不认识你们!老子不飞升了,只想好好过日子!”
“治头大祭酒,快找师君啊!只有他的法力,才能一招覆灭扬州大军!”
“你们放心,师君正在念经,一会儿扬州大军就能死光了!”
“俺放不下心,有个黑鬼,还有一群铁疙瘩都在盯着俺,俺只是鬼卒啊!”
“俺要退教,俺不飞升了!俺只要那五斗米,谁能退给俺!”
大多数五斗米教徒可怜兮兮,失张失志!
他们入教,只为花五斗米买个平安!
但随着来到交州,五斗米教的保护费已经不重要了!
之前心存的一点飞升念想,此刻也根本没了奢望!
只有治头大祭酒才能飞升,可他们只是刚入教的鬼卒!
五斗米教最鼎盛时,信徒近八十万!
一个师君,六个治头大祭酒,上千祭酒,其余全是鬼卒!
他们得为师君办无数事,才能升任治头大祭酒,得以飞升做神仙!
生死关头,算得最清,此事纯属妄想!
……
军营外界,大军在百姓的嘈杂声中,渐渐合拢!
一个个扬州军将士缓缓靠前,神色肃穆,没有一丝情感!
如同一群嗜血猛兽,正在不断逼近猎物!
陆远立身讨逆军前,尽可能听着百姓讨论,认真品味!
人人生而不同,境遇不同!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立场!
也是陆远此行,能够从中分化他们的关键!
大军凶威赫赫,终于彻底到了无边无际的百姓近前!
各方消息传递,此刻也终于完成了四面合围!
陆远立身军前,猛地一拔腰刀,嘶声爆喝:“交州本土百姓,即刻退出军营!冒充者立斩!窝藏他人者立斩!揭发检举者赏羊一头!”
声音在无数百姓面前,几乎微不可闻!
不过周遭的讨逆军将士,却纷纷齐声喝令!
附和声越传越远,渐渐到了重甲骑兵,许褚麾下,以及徐庶麾下!
扬州四万九千大军齐声厉喝!
“交州本土百姓,即刻退出军营!冒充者立斩!窝藏他人者立斩!揭发检举者赏羊一头!”
厉喝声森然有力,响彻长空,久久回荡!
一个个扬州老卒,在厉喝声中,已经端起强弓!
战马步步靠近,气势越来越沉重!
整个交州军营的外围,杀机弥漫,骇人至极!
军营中的百姓一片寂静,只有周围战马不断靠近的声音响动。
忽然不知是谁率先开口,百姓们当即一阵哗然!
“我们先出去,扬州蛮子是来收拾荆州佬的!”
“狡猾的荆州佬,这次终于要死绝了!”
“这是陆拔毛的最新规矩,干活不努力,吃饭最积极,都得砍死!”
一个个交州百姓吵吵闹闹,招呼着乡亲邻里,从四面八方出营!
他们互相证明,却也最好判断!
不穿鞋子,抑或衣着不全!
偶有一些冒充的百姓被人揭发,不等辩解,就已被绣春刀斩落马前!
一个个交州百姓却是欢天喜地!
或者口称杀得好,或者等在一旁领赏!
唐瑛当即纵马离去,直奔大群将要离开的百越山民!
一路手舞足蹈,嘀嘀咕咕!
没一会儿,大量百越山民忽然一片沸腾!
个个神色激动,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了军营外围!
其他交州百姓看着山民动作,却也停下了脚步!
纷纷上前问及原因,最终以同一副姿态留在了大军外围!
只要在此配合,就能得到陆拔毛的一份细盐相赠!
这样一个简单规矩,他们自然欣喜至极!
这也是陆远计划!
大军此次行动,需要他们配合,将南海郡外围彻底堵死!
而军营内随着二百余万交州百姓撤出,却是当即空出了一大片!
大军依旧在向前紧逼,步步压缩!
陆远腰刀一指,再次开口厉喝:“扬州百姓即刻退出军营!冒充者立斩!窝藏他人者立斩!揭发者赏羊一头!”
声音由远及近,再次响彻长空!
而这一次,却多了一群嘈杂各异的口音!
此起彼伏,却附和者极多,如雷贯耳!
正是来自围在一旁的交州百姓!
陆远环视一圈,心头稍稍悸动,却也并未多说!
依旧面沉似水,静看军营内变动!
很快,大量扬州百姓纷纷响应!
无论是在各个生产治所,还是技校学堂的百姓,全部哄哄闹闹退出!
“老子早就知道,将军领兵,怎么可能来此针对老子!”
“俺之前还帮过将军呢,一泡尿平息火灾,一会儿得去跟将军打声招呼!”
“你先别去打招呼了,将军脸色不太好,这次容易尿你一脸!”
……
八十余万扬州百姓一走,军营内再次一空!
不过扬州大军却毫无间歇,依旧步步向前逼迫!
重甲骑兵更是与百姓们近在咫尺,槊锋几乎搭上了百姓面门!
陆远绣春刀高举,声嘶力竭:“安南百姓即刻退出军营!冒充者立斩!窝藏者立斩!揭发者赏羊一头!”
声音一如既往,在众人合力下响彻云霄!
其中更是多了一群扬州百姓的附和,个个扯着嗓门高喊!
旁人无论如何,都会尊称陆远一声陆扒皮!
或者碍于扬州规矩,改名陆拔毛!
唯有扬州百姓,才会发自肺腑的口称将军!
一个个不甘示弱,喊得脸红脖子粗!
不过军营内的真正异动,却是在交州百姓喊出后!
一个个安南百姓听出了交州方言,由窃窃私语,渐渐鼎沸,最终退出军营!
个个喊着旁人听不懂的方言,神色各异!
或者带着迷茫!
或者患得患失!
或是面露欣喜!
或是喜极而泣!
陆远知道他们,就是后世的越南百姓!
只不过百越方言十几种,他也只能听懂一种类似粤语的土话!
忍不住问向唐瑛,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能作为扬州百姓!”
唐瑛神色复杂,轻叹一声:“将军向来不喜见人间疾苦,只愿见盛世笑颜,又何必在意他们说什么!按将军所行走下去,他们心中彷徨,总会因将军由衷而笑!”
陆远微微点头,心中有了大概,却也没再为此纠结!
民族融合,并非朝夕之功!
不过大汉民族,却最具包容!
无论安南还是越南,早晚都会是大汉百姓!
陆远看向军营,人数依旧无边无际!
不过看着服饰,或者按着徐庶推断,他们正是来自荆州的百万难民!
五斗米的五十万教徒,正藏身在他们当中!
他当然可以慢慢筛选!
只是时间紧迫,却不容耽搁!
陆远横刀立马,神色森寒:“凡荆州百姓,只要当众拆穿五斗米教坑蒙拐骗,张鲁装神弄鬼者,皆可立即离开军营!但有迟疑,大军所过,无人幸免!”
他话音落下,扬州大军传递军令,再次缓缓向前紧逼!
一个个扬州军将士齐声厉喝,随着马蹄扣地之音,贯通整座军营!
军营内一阵骚乱,荆州难民中转眼间怨声载道,咒骂连天!
不过所有鼎沸之音,却都在直指五斗米教,抑或其师君张鲁!
“干活不努力,吃饭最积极,老子早就说过五斗米教不得好死!”
“老子都快饿死了,他们还要让老子出五斗米入教,幸好老子没信他们的鬼话!”
“张鲁跳舞画符,给他小妾治病,都生生治死了,还想出来坑蒙拐骗!”
“对了,你把妹子献给张鲁当小妾,也不是好货,不能跟我们一起出去!”
大量百姓一路咒骂,心惊胆战地出了军营!
只是还没有远离军营,就被大量交州百姓拦在外围!
这也是陆远担心,张鲁混迹其中逃生,因此不得不多留一手!
不过军营内人数,却是直接少掉一半,再次一空!
五十万五斗米教信众,依旧人山人海,不可计量!
大军却在此时再次向前策马,不留一分余地!
重甲骑兵的长槊,几乎已经抵上五斗米教众的面门!
弓骑兵的强弓,也直接进入到了五十步的范围之内!
压抑感愈发浓重,渐渐感染到整座军营!
如今胜券在握,扬州军终于图穷匕见,剑拔弩张!
大量军中神射手,目光逡巡,等待张鲁现身,临阵反扑!
可惜直到此时境地,张鲁却依旧毫无动静!
只有大量五斗米教的鬼卒,祭酒,面对重如山岳的杀机,不知所措!
陆远静看前方,心平气和:“你们都是五斗米教众吧!可知我扬州规矩?”
他不知张鲁到底有何图谋,至今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对方失了先机,他却绝不会错过!
军营内一片宁静,大量五斗米教众聚集,却无人应答!
扬州四万九千大军当即同时呼喝!
“我扬州规矩,信奉巫医者,斩!所有百姓既往不咎!但凡屡教不改者,斩!”
大军声势,气贯长虹!
外围一群百姓齐声附和,更是震耳欲聋!
军营内沉寂一阵,终于一个百姓壮着胆子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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