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扬州军惯例!
大战之时,只要遇到身着敌军军袍,或者手执武器者,都要先下手为强!
大军如同一张大网,三路合围,遍布整个襄阳城!
襄阳零散的一些守军,终于再无退路!
随大军而过,横死当场!
东城门的机会,只有夜间以及战时一瞬而已!
典韦等人已在南城等候良久,早已恢复了体力!
城外终于响起一群战马呼啸之音!
不同于大军跑马的惊天动地,只属于他们重甲骑兵的地动山摇!
典韦神色一震,匆忙抻着脖子观望,等待自己的乌骓!
周泰却咧着大嘴,骑乘乌骓,一路大笑而来!
同样是一杆长槊,却是狠狠一敲典韦,恶声恶气:“主公让你先歇会!”
典韦大胳膊一探,抓住槊杆,闷哼一声,臂膀角力!
如同天神下凡,直接将周泰甩下了乌骓马!
甚至雄壮的乌骓马因为马镫套着周泰,都被扯得一个趔趄!
“混账东西,你还敢诓骗老子!”
典韦气得呼呼直喘粗气:“之前主公让老子少欺负你,老子一直没下狠手!现在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皮糙肉厚,不揍不舒服!”
他与陆远相识最早,对陆远也最了解!
如果让赵云顶替自己,那还说得过去!
如果是让周泰统领重甲骑兵,那完全是扯淡!
如今麾下兄弟都有了战马,主公岂会单独撤下自己!
“大黑,老子也是为了你好!”
周泰被摔得眼冒金星,却依旧高声嘶喊:“老子就是想让你歇歇,再说乌骓也受不了你,你就让老子骑会儿怎么了,它被老子骑得可舒服了!”
典韦紧了紧拳头,又缓缓松开,冷哼一声:“战时,老子不跟你计较!战后,老子要是不把你收拾服软,老子就跟你姓!”
他一言不发,只是大胳膊一挥!
一众麾下同时轰隆隆前去,地动山摇!
甚至都不知此行任务,只是直奔城池中心!
与此同时,陆远,许定,徐庶,同时进城!
大军所过,已经没有战斗!
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州牧府!
州牧府内,还并未遭遇扬州兵灾!
不过此刻,却依旧浮尸遍地,血腥弥漫!
刘表在一夜之间,俨如又老了十岁,风烛残年!
正一手火把,一手佩剑,看着周遭,如同一头暴怒雄狮!
他苦思冥想了一夜,应该如何防御!
结果天色未亮,他还没想到御敌良策,就已得到惊天噩耗!
城上守军,一夜之间自东城门逃出大半!
城内百姓,一夜之间也逃出近半!
而各荆楚豪门小辈,一夜之间彻底一空!
他是书生,不是领兵人物,不懂这其中猫腻!
而且他也是忍者,几乎忍辱负重了大半辈子!
树倒猢狲散!
魏延弃他而去!
将士们弃他而去!
治下百姓弃他而去!
如此时刻,将他推上荆州之主的荆楚豪门,同样弃他而去!
这些他都可以忍!
关键是他儿子刘琮,从子刘磐,竟然也弃他而去!
他夫人蔡氏没有弃他,只是因为逃亡匆忙,脚崴了!
如此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境遇,让他还怎么忍!
致命的是这些人逃亡,竟然没有一人通知他!
分明是想让他和长子刘琦,一起留在城内,与陆扒皮玉石俱焚!
之前他的玉石俱焚,是下策中的下策!
如今他的玉石俱焚,却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了!
可接踵而来,让他暴怒的是,蒯越竟然堵住了州牧府,不容他去玉石俱焚!
他府内精锐,和蒯家私兵,没有一人迎向陆扒皮,反而在此大杀一场!
而蔡夫人和他长子,也在大乱中失踪,让他成了真正的孤寡家人!
偌大州牧府,只有他和蒯越,以及一名蒯家私兵对峙!
刘表手执佩剑,哆哆嗦嗦指向蒯越,气喘吁吁道:“说吧,如何肯放老夫出去!”
生命尽头,他实则有太多疑惑!
不过府外战马咆哮,让他明白,时间不多了!
“使君,蝼蚁尚且贪生,这是天道!”
蒯越言简意赅:“昨夜他们逃亡,无人可拦,否则必会兵变!今日北风正盛,更易逃生,也没人敢拦!因为我等世家,总需一点血脉绵延!”
事已至此,他也不愿多说!
只是已经挑明,他们需要这些粮食,耽搁陆扒皮脚步!
以便族中子弟,借着北风顺流南下,逃得更远一些!
“你呢,你难道不贪生吗!”
刘表老脸铁青,怒火冲天:“你应该知道,陆扒皮想定新规矩,就需要你这颗人头!你阻拦老夫与陆扒皮玉石俱焚,可结果却是你与老夫鱼死网破,这又是何道理!”
时间点滴过去,他也愈发急迫!
一代大儒,身为八俊的一点斯文,早已不翼而飞!
如今气急败坏,却是只为求个痛快!
“一刻钟,太短了!”
蒯越怅然:“使君,陆扒皮自从回到扬州,就开始谋划荆州,只为今晨这一刻钟!可叹我们直到赤壁大战时,才开始真正应对!我们襄阳城只坚持了一刻钟,族中子弟逃不远!”
战马咆哮,他也渐渐感到了一分萧索之意!
战斗从陆扒皮下令攻城,到骑兵进城,只用了一刻钟!
战斗虽多,却是一轮接一轮,从未给过他们襄阳守军半分喘息之机!
见一叶而知秋!
陆扒皮的战略布局,正与今日战术谋划一般无二!
大军休整良久,只为破晓一刻!
而他也因为这一刻钟,彻底失去了逃生机会!
“这是老夫之错,但老夫已经错了一生,绝不容再错!”
刘表歇斯底里:“老夫生于宗室,却成了宗室之耻!司牧荆州,却为荆州百姓所不容!老夫愧于祖宗,愧于圣人!不过而今老夫所为,却是要为我大汉宗室,抹平一个隐患!”
他举着火把,哆哆嗦嗦向前!
手执长剑,也是大义凛然!
陆扒皮狼子野心,早晚必会祸乱大汉!
他就要在此刻点燃存粮,让扬州的难民潮彻底失控!
将陆扒皮的嚣张兵锋,彻底逼回扬州,由此一蹶不振!
为他大汉宗室,扫除一个隐患!
“使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蒯越面沉似水:“我留在襄阳,是要以项上人头,换得我蒯家一丝血脉存活!那么你呢!你就只想为了一点虚名,不顾子嗣血脉了?”
他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不由颓然一笑:“董卓进京,鸩杀少帝,只有你和刘虞两个宗室依旧听命行事,你们本就是宗室之耻!此事无论文人如何修史,都终究改不掉!”
他眸光稍显黯然,返身看向州牧府外!
理了理身上长袍,发髻,一丝不苟!
终于借着晨曦,看清了刚到的陆扒皮!
“先生所言极是!”
陆远策马而入,击掌赞叹:“文人修史,只会避重就轻,但改不了根本!哪怕过去千年,两千年,有心人也终究能够看穿迷瘴!先生是通透之人,可知文人会如何说你?”
他话音落下,身后当即一支利箭离弦而去!
蒯越身边的最后一名私兵,毫无反应,直接倒地身亡!
不过对于蒯越和刘表,他倒不至于如此!
“我一路所行,皆是趋利避害!见势不妙,唯有走为上策!”
蒯越面不改色:“我劝谏何进,终因畏惧杀身之祸而苟且逃命!论及勇烈胆魄,我甚至都不如袁术!不过文人著史,他们只会赞誉我的识人之明,自保之能!”
陆远不由点头,由衷赞叹:“先生果然通透,可惜了!”
“是啊,的确可惜!”
蒯越摇头失笑:“将军是武人,却能知晓文人著史的道理,殊为不易!可惜啊!不过在下护住了粮食,又有项上人头,不知能否换得我蒯家一丝血脉?”
他们都觉得可惜!
道不同不相为谋!
“先生大才,安心去吧!”
陆远云淡风轻:“陆某没想灭族,随口胡言而已!先生之败,是败在不懂百姓所求!他们只是想要一口吃食,其实并不过分,人总得活着啊!”
他解释了一句,却猛地一挽强弓!
利箭破空,须臾间洞穿了蒯越胸膛!
道不同,不相与谋!
“在下……懂了!”
蒯越嘴角溢出血沫,惨然一笑:“原来将军的破绽是时间,所以将军才要借助百姓民力,原来如此……”
他剧烈咳嗽一声,眸光终究涣散……
陆远终于看向刘表!
刘表举着火把,老脸变幻!
神色从愤怒,暴躁,木然,颓唐,最后慌乱,似乎只是一瞬!
“将军,你不能杀老夫!”
刘表骇然:“将军欲图大事,就要讲规矩!无论我大汉规矩,非功不侯,非刘不王,还是圣人规矩,子曰,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你都只能把老夫交给天子!”
他丢下长剑,踩灭火把!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忽然发现,活着,何其可贵!
实则这也是百姓所求,只是他没想通!
“束手待毙,画地为牢!”
陆远纵马挥刀,浴血而过,若无其事道:“陆某答应过夫人,要去见众生笑颜!你们不死,如何得见!”
一道闷雷,却忽然晴空炸响:“主公,别感慨了,快去看粮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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