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卫旌和步骘,陆远倒是稍有印象!
但是内事不决问张昭,这个大内总管的名声就极为响亮了!
陆远一头雾水,却也只得抽丝剥茧,逐个细问,稍稍迟疑道:“这个张昭,怎么回事?”
“张昭是徐州官员,随我军攻克徐州,而进了我扬州为官!”
周瑜漫不经心:“末将倒也不知详情,只知张昭之前颇受陈群器重,之后陈群觉得他为人太过苟且,罚他种地!想让他和蒋干一样,自力更生后能有所改善!”
他语气淡淡,继续道:“不过张昭在南海郡种地期间,大肆扬言我扬州应该放弃徐州,割据长江以南自保!否则北方兵马到来,我扬州必然土崩瓦解,千里根基毁于一旦!”
陆远稍稍错愕:“如此苟且?”
“主公,人各有志,何必理会这些琐事!”
周瑜兴致缺缺:“末将之前倒是忘了这个鼠辈,如今看到这份公文,想来是陈群有心调任他前去柔佛,中间不知何故,才让陈群改了心思!”
公孙离语气淡淡:“我军攻克益州,他称我扬州在长江以南已经稳固,可以归降朝廷!哪怕朝廷视天下诸侯皆为反贼,也无法对我扬州下手!如此占据朝廷大义,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唐瑛若无其事,接口道:“恐怕还是广州客商太多,龙蛇混杂!他被京城人说动,以为天下再乱,朝廷也早晚能犁庭扫穴,恢复大汉!到时他身在扬州,就是反贼,这才为此惴惴不安!”
伏寿心不在焉,继续道:“他是言称早晚要降,不如早降!只需将军质子于京城,我扬州就可高枕无忧!陈群这才对他心灰意冷,让他继续种田了!”
“如此鼠辈,也是罕见!只要我扬州不灭,他就的确只配种田!”
陆远听清前因后果,想着这厮竟然要他质子于京城,也当即不屑关注,随意点了点公文上的步骘和卫旌,漫不经心道:“那么这两人呢?”
对于步骘和卫旌,他都略有印象!
想着步骘被打发到了马来西亚,总感觉有些大材小用!
“步骘和卫旌同是徐州人,不过年前就已逃难到了我扬州会稽郡!”
周瑜心不在焉:“步骘是圣人门徒,因此比较讲理,喜欢下跪!之前末将在会稽郡造船时,亲眼见他跪在山阴县豪门焦矫家门口,还给末将讲了一番圣人道理,穷人就该下跪!”
他兴致萧索,继续道:“我军夺下会稽郡后,焦矫被我军砍了头,他又转头跪我军,还给陈群讲了番圣人道理,弱者就该下跪!之后陈群罚了他种地,可能现在好些了吧!”
他是想让陆远关注下政务,尤其是广州情况!
不过陆远真关注起这些琐事,他自己也兴致寥寥!
这些鼠辈,简直比贾诩还要不堪,也不知陆远为何会问起他们!
唐瑛却忍俊不禁,噗嗤一笑:“此人我倒有所了解!陈大人并非要重用他,只是临时补缺,计算下税务而已!而且他言行已被蔡叔父记于《史记》,将军有兴趣一看便知!”
“没有重用就好,免得带坏了我扬州民风!”
陆远放下公文,看向周瑜,随意笑道:“我此次等你过来,也是有事安排,正与广州有关!不过如今广州,到底什么情况?”
他心头暗骂,东吴皆鼠辈,果然不虚!
随便提出两个,就赶上两个这么晦气的!
当下也是兴致缺缺,无意再问及官员情况!
反正有陈群把关,不至于鼠辈横行就好!
也好在他扬州骨干,不曾有鼠辈窃居高位!
反而文官多数来自颍川,武将汇聚于天下各地!
“如今我扬州治下,共计百姓三千五百余万!”
周瑜来了兴致,指点沙盘道:“不过我军兵不血刃,夺下豫州后,主公让豫州与益州百姓皆前往广州,广州百姓应该超过了两千五百万!这还并未算那五百万开山青壮!”
他点指沙盘上的南海郡,继续道:“如今南海郡,我扬州种种生产治所,皆已有了充足民力,投入生产!而且番禺城附近,来自大汉的各地客商汇聚,甚至还要强于皖城!”
他手指轻划,掠过广州各郡,转而笑道:“而其它各郡,随着南中两百余万百姓到后,也按主公要求,有充足百姓种植棉花,不曾有一寸土地荒置!”
他指尖一顿,终于在广州极南重重一点,踌躇满志道:“不过柔佛码头,才是广州重中之重!此地汇聚了来自西域狮子国的客商无数,皆在等着我扬州的宣纸,白糖,细盐,果酒,炭笔,香皂!”
陆远心头一跳,却不动声色道:“广州哪来这么多百姓?”
广州变化,他自然心花怒放!
之前还在想着广州民力,尽可能先解决农耕!
如今却是广州之地,已经完成了所有民力所需!
而且柔佛码头,即后世新加坡!
此地聚集的西域狮子国的客商,更是让他心头火热,瞬间有了无数计划!
不过这份民力,却与他心头计较有所不同!
“无非移花接木,实则还是我扬州各地百姓!”
周瑜解释道:“我扬州规矩,不限制户籍!各州百姓在广州劳作,收益远强于在本地农耕,自然欣然前往!加之荀彧始终在撮合各州百姓互通,这才有了如今广州!”
他指向沙盘上的南岭,继续道:“当然此事也与开山大军有关,他们完成了荆州内神农架的开山任务后,就已专注于南岭开路!如今无论是扬州还是荆州前往广州,都已有了大路坦途!”
他摇头失笑:“末将远征柔佛归来,曾借官府公文向主公说过广州情况,并且多有建议!而主公当时在血战剑阁,想来也是不曾看过!否则不至于让末将等候这么久,又直接前往幽州!”
“我对官府公文,的确有所怠慢,以后此类要事你少偷懒!”
陆远心潮澎湃,乐呵呵道:“西域狮子国客商,这是好事!让他们主动进来,不过商贸要定好规矩!我扬州不缺金银,只要人口,物种,战马,以物易物!”
他一如既往,没有过问官府之事!
各州百姓流失,当地农耕必然有碍!
不过陈群前来,既然没与他详说,他也无意招惹琐事!
此类事宜,让陈群,荀彧等人自行解决就好!
反而是西域客商,让他格外重视!
他还没有平息大汉战乱,也就没有成立联合银行的公信力!
甚至想要铸币,其中也多有技术含量!
哪怕一枚普通袁大头,也是当下冶金技术望尘莫及!
如果没有自己的技术门槛,难免有人在金币,银元中掺杂铜料,鱼目混珠!
最终劣币驱逐良币,受损的还是他扬州信誉!
不过以物易物,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却正是他扬州所需!
反而省去了他战船往返的时间,可以让西域客商送货上门!
“主公放心,陈群与荀谌都不是蠢人,已经定好了交易章程!”
周瑜点指沙盘,神色如常:“末将当时所述,是末将前往柔佛途中,所见一系列小岛!只是当时我扬州为民力所困,末将一时来不及顾及!而且柔佛以南,还另有一片广袤大陆!”
他呼吸微沉,却极力压制道:“诸多小岛,我扬州来不及顾及!而广袤大陆,当时我扬州有心无力!不过如今我海军所拥有战船,却皆可轻取!只是主公又投入到了关中之战……”
陆远嫌他汇报中偷懒,这个黑锅他自然没法甩!
毕竟是主公为了推卸怠慢政务,亲自给他扣的!
不过他当时所述,是站在扬州官府的立场,正需公文汇报!
否则他扬州大军打遍天下,没人治理,也是枉然!
之前他没得陆远回信,以为陆远无意再对南用兵,正想找机会劝谏!
但是这次相见,他却得以确定,陆远根本就没看他汇报事宜!
这也让他不由重拾希望,有心再次远征!
只是还不确定陆远兵争关中,对他海军依赖有多大!
如果这么多海船,始终都要游曳长江黄河,未免有些可惜!
毕竟要封锁这两条河道,千艘海船足以!
“一系列小岛,马六甲海峡后,还有一片广袤大陆……”
陆远轻喃,心头怦怦乱跳,却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当时周瑜自海南岛出发,直抵柔佛!
一系列小岛,自然是西沙群岛,中沙群岛,甚至南沙群岛!
一片广袤大陆,应该是在马六甲海峡后!
雅加达,文莱,印尼,甚至澳大利亚!
如果是吴郡出海口出发,则还可遇到夷州,即后世台北!
之后途径菲律宾,文莱,印尼,之后抵达澳大利亚!
这么一大片广袤疆域,当然让他眼红心跳!
可惜他扬州大军四处分兵,如今已经没有空闲兵力!
而且对于这些地带,除了近在咫尺的夷州以外,他没有任何情报!
甚至连大汉经营数百年的绣衣吏,也不曾抵达!
海军贸然前去,只会如文丑西征一般,徒增危险!
文丑西征是势在必行,海军却不差这一时片刻!
陆远迟疑片刻,取出了唐瑛画给他的夷州海图!
之后在夷州勾勾画画几道箭头,分别指向东沙群岛,中沙群岛,西沙群岛,南沙群岛!
这些都是在他如今广州的疆域下,可以轻易得到补给之地!
他又自夷州向南画起箭头,是抵达菲律宾,文莱,印尼,直至澳大利亚的大致方向!
这些地域需要他们摸索,当然前提是充足的补给!
最为关键的,则是马钧还在热衷研发的指南针,而非上古奇物指南车!
只要有了指南针,海军就总不至于迷失在苍茫大海,失去补给!
“公瑾,我军始终步步争先,才有了而今扬州!”
陆远压制着眸中炙热,心平气和道:“我此次等你,实则也是为了海军南征之事!不过你出征柔佛后,所见比我所想要大一些!当下海军,还不足以支撑你所要的这场远征!”
他点指海图,继续道:“不过我军步步争先之际,海军同样斥候先行!马钧研发出指南针后,你可动用当下最新制造出的海军战船,充当此次远征斥候!”
他手指滑动,强掩澎湃热血:“海军斥候可从吴郡出海口出发,带足补给,按我所画海图逐一探索!等关中战事结束后,海军陆战队自可执行此次远征!”
如此远征,大肆开疆拓土,连他都恨不得亲自领兵前往!
可惜如今大汉局面,既不容他耽搁战事,也不容他再次分兵!
哪怕张郃归来,一万铁蹄也要立刻投入关中战事!
唯有先行抚平国内战乱,才能全力执行开拓进取!
“末将……领命!”
周瑜若无其事接过海图,只是呼吸微沉,显然也在极力压制心头悸动!
他见陆远说出,只能动用最新制造的海船,就已明了大概!
这场关内战事,他海军至关重要,无法轻易调动!
不过能有斥候先行,于他而言就已足够!
当务之急,还是得让马钧,尽快把吹牛说出的指南针吹出来!
陆远随意一摆手:“行了,你出去安排此事吧!不过你得留在黄河待命!”
周瑜正值心急火燎,当即青袖一拂,匆匆告辞离去!
斥候行动,的确无需他亲自前往!
陆远环视舱内,唐瑛和伏寿已经离去!
唯有公孙离剑眉微挑,稍显局促:“唐瑛姐姐让我照顾你,我也刚好有事得问你!之前我问你北平之事,你跟我保证过,日后就会明白,到底得几日后?”
大浪涛涛,海船迎风破浪,逆流而上!
“嘟!嘟!嘟!”的号角声不分昼夜,沉闷有力!
如同战歌,慷慨而决绝!
只是铁血与豪迈之中,偶有几分杂音流露!
如泣如诉,如黄鹂娇啼,同样不舍昼夜!
“将军,我明白了,我们先歇歇,嗯哼……”
“我不会留在战船上,我有武艺……嗯哼,你才有孕在身!”
“将军,你去吃馒头好不好,呃……我不想这么早!”
日复一日,直到五日!
公孙离却浑然忘我数次,才终于明白了河北局势!
这混蛋已在河北搭好了擂台,静等诸侯上场厮杀!
此局自黄河封困就已开始,直到黄河结冰时结束!
无论是北平军还是辽东公孙度,都已立身擂台下!
大势所趋,哪怕她出言提醒,也于事无补!
唯一盼望,是他爹爹一如既往,志在草原!
不过当下一团乱麻,她却已顾不得这些!
这混蛋日夜折腾,想把她留在战船上,自身却要跳上关中擂台!
公孙离看着已经停泊的海船,立身甲板的陆远,心头一阵凌乱!
好似有冰山在心头消融,再也记不起之前这混蛋的冷遇!
只有心中患得患失,不知该不该就此下船!
如果跟随下船,万一提前有了身孕怎么办!
可如果留在船上,谁来照顾这个混蛋!
何况中途已有情报,徐晃正领兵埋伏在外!
陆远却猛地一抽腰刀,声嘶力竭:“全军登陆,迎战徐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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