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陆远抵达黄河!
绝影如风,呼啸冲上海军战船!
公孙离甲胄齐整,神色平静,骑乘小红马紧随其后!
船舱内,周瑜布置好酒菜,就已等待多时!
见到陆远与公孙离,当即依次见礼!
随即在酒菜前随意落坐,懒散一笑:“主公,你若再晚到半日,末将就等不及你了!末将南征,虽然所行补给,需要准备极多!不过末将也总该前往吴郡出海口,亲手操持!”
陆远痛饮一杯广州荔枝酒,笑眯眯道:“海军南征,除了坚船锐士,你还计划带上什么?”
“兵戈争锋,却可有厚礼探路,这些可就多了!”
周瑜吃着黄河鲫,漫不经心盘点:“细盐,白糖,宣纸,香皂,炭笔,甚至曲辕犁,末将都会带上!海岛诸国,毕竟不明详情,所谓攻心为上,有些小礼物总是有备无患!”
他夹起一块吃剩鱼骨,云淡风轻:“如同此鱼,骨头太硬,强取并非上策!但有重饵下海,软骨头的小鱼也会与它抢食,总能将它们尽数钓住!等它们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下锅了!”
陆远怔了怔,不禁摇头失笑,侧目看向公孙离,乐呵呵道:“听懂了吧!”
“周将军智多近妖,我自心中敬佩!”
公孙离星眸扑闪,盯着桌上饮食,若无其事:“不过扬州军与北平军之间,多有渊源!还望周将军安排的北上交易,只有互利,没有重饵!”
周瑜愕然,讪讪一笑:“夫人多虑了!主公问询末将,只为指点夫人,北平军的草原战略!末将所说手段,即为南海外诸国,也是北平军对付草原,分化敌军的恩威并济之道!”
他智慧通达,自从陆远询问,就已想通此中深意!
当即也以餐桌饮食做比,替北平军规划草原战略!
毕竟公孙瓒针对草原,向来心狠手辣,罕有怀柔手段!
只是一味强势,少了兵争迂回之道,难免适得其反!
反而以重饵相诱,甚至可让乌桓与匈奴互战,坐收渔翁之利!
之后也同样可犁庭扫穴,不留隐患!
公孙离迟疑一瞬,终于眉眼一开,抬手施礼:“原来如此,多谢周将军赐教!扬州军能有周将军这般大才,当真是邀天之幸!”
周瑜连连摆手,含笑谦辞!
陆远吃着黄河鲤,又乐呵呵道:“你南征准备时,再顺手做一件事!以我名义,邀请曹操麾下于禁一聚,再以孙坚名义,邀请曹操麾下黄盖!二人赴会后,毒打黄盖一顿即可!”
周瑜手中竹筷一顿,心思急转!
主公与于禁在虎牢关前有约,邀请他倒是顺理成章!
黄盖是孙坚旧将,只是被主公免除军籍,孙坚自然也可将起请来叙旧!
而曹操已经等上他扬州战船,断然不会阻拦此事!
只是毒打黄盖一顿,意义何在?
“曹操多疑,必会多想,怀疑他们与我扬州军暗通款曲!”
陆远并未耽搁,径自解释:“你礼遇于禁,毒打黄盖,此事诡谲之下,寻常人会更加信任黄盖!不过曹操本非常人,自此之后,无论于禁还是黄盖,都再难得信任!他们在曹营进退两难时,你就可起杆了!同为钓鱼,这不过是另一种钓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归根结底,还是曹操势微!如此局面下,他只能信任亲族兄弟!”
周瑜神色一亮:“末将懂了!这两条鱼逃不掉!倒是主公随意之举,就可因地制宜,有此离间妙计,着实惊艳!”
“阴谋毕竟只是小道,无法定鼎局势,不值一提!”
陆远心不在焉:“不过阴谋布局,只在于双方情报差异,还当速办,以免徒增变数!如同连环计,连环越多,变数越多,破绽也将越大!如果不能今日定计,明日执行,那么此计可废!”
他吃着美食,又支支吾吾道:“自古唯有阴谋取利,却从未有过阴谋定局!唯有长谋落子,才值得我等谋划!此事你也不必多加计较,顺手为之即可!”
周瑜青袖一拂,言笑晏晏:“末将懂了!”
“好了,那我也该进关了!”
陆远当即放下竹筷,痛饮一杯美酒,长身而起!
他吃食习惯,向来如同行伍老卒!
虽是无肉不欢,却也皆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几句话间,已经吃完!
对于周瑜打黄盖,他也的确并未上心!
只是念及野史,顺手为之!
当然野史杜撰太多,只能哄骗三岁孩童!
实际上周瑜从未有过连环计,而蔡瑁,张允也一直深受重用,直到寿终正寝!
他也不禁提及一番谋略之本,以免此事最终适得其反!
反而此次进关,釜底抽薪,才是他的真正长谋!
只是入关之际,他也不得不与公孙离暂别,让他对其它寒暄兴致缺缺!
周瑜起身感慨:“主公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喜拖沓!末将本想着让你逗留海军,在此休息数日,将战事交给张郃呢!此举看来也是徒劳了!”
“抢势合围,定局天下之际,岂能无故蹉跎!”
陆远神色如常,却转而看向公孙离,继续道:“何况事到如今,我等背后四千余万百姓,又岂能为自己独活!将来天下大定之日,总能享尽天伦!”
他起身离席,并未多说!
公孙离匆忙追上,尾随其后!
周瑜迈出一步,想到主公身后的公孙离,船下等待的许褚,最终还是止步舱内!
此时外出送行,自然不适时宜!
何况他能感受到,主公兴致缺缺,心情低迷!
低迷就会易怒,易怒就会随意找人撒气!
如果他因为左脚先出舱门而被主公治罪,结果何其无辜!
黄河另一侧,陆远和公孙离依次登陆!
“不必送了,尽快到吴郡准备吧!”
陆远策马而立,面沉似水:“对了,之前匆忙,忘记让甘宁传讯,小八嘎实则并无选择,官府直接安排倭州百姓到益州,荆州即可!你是行军文书,代劳此事也算名副其实!”
他留给卑弥呼的选择,实则没有选择!
同时他也心头笃定,他扬州规矩,足以让倭州百姓满意!
否则他也不至于与卑弥呼啰嗦亡国灭种,以至于惶恐不安,方寸大乱!
反而他也因此心生怜悯,一时忘了此事!
不过征服者就该有征服者的姿态,此时他也根本无需费心!
一举满足益州,荆州的民力需求,完善两州基础设施才是正事!
“谁要继续送你了,自作多情!”
公孙离却是星眸扑闪,笑嘻嘻道:“我就是过来提醒你,昨夜虽然你不让我说话,但我要说的你都该懂,不许装糊涂!对了,小八嘎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干嘛叫得这么亲昵!”
陆远呆了呆,郑重其事:“小八嘎……的确就是亲昵的意思!你回去见到伯圭兄,就称他老八嘎!见到兄长,也可直称八嘎!正好让你们北平军那群土包子得知,我军东征倭国,何等强势!”
“你这混蛋,你才是庐江乡巴佬!”
公孙离策马靠近,伸出纤纤素手,缓缓抚平陆远眉心,凶巴巴呵斥:“不许再皱眉了!本来长相就不如荀彧,气度不比陈群,智慧不及郭嘉!如果再这么愁眉苦脸,如何入目!”
陆远眉宇一开,嘿嘿轻笑:“你能将我扬州军威风,带到北平军就好!行了,回去吧!记得到北平后,帮我向老八嘎问好!”
“我知道了,啰里啰嗦!”
公孙离俏脸不耐,轻抚陆远眉头,云淡风轻道:“这才像话嘛!虽然依旧不如荀彧,但也总比愁眉苦脸强多了!你终日行走沙场,又久居高位,自有威严加身!如果总是沉着脸,将士们谁敢亲近你!”
陆远心头莫名一松,挥手一拍娇妻翘臀,畅快大笑:“我知道了,赶紧滚蛋吧!”
“你这混蛋,这是外面!”
公孙离剑眉一挑,匆忙四顾,直到确定后方无人,这才彻底放心,咬着牙羞答答道:“你还总是怪我肚子无用!你总这么乱来,我肚子有用,也被你拍没了!”
陆远呆滞一瞬,又迟疑一瞬,终于试探道:“昨夜倾囊相授,有感觉吗?”
“我又不是大乔,我哪里知道……”
公孙离俏脸一烫,娇羞满面:“早晚都是你的,你急什么!说不定你见了唐瑛和伏寿,转眼就忘了我呢!我不和你啰嗦了,今日就要东下吴郡,准备北上事宜!”
她神色一敛,盈盈偎了一福,脆生生道:“夫君,保重!”
随即调转马头,一路信马由缰,径自赶向海军!
直到这时,她才肩膀微微抖动,挥手轻轻掩住口鼻!
陆远轻唤一声:“离儿,我已有最好战马了,忘不了!”
“你才是战马呢,你全家都是战马!”
公孙离并未回头,低声轻喃:“我又不是为你伤感,我就是眼睛大,被风迷了!”
她当即纵马疾奔,一路清歌荡漾!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黄河风急浪高,大水呜咽!
公孙离的诗经小调,很快沉寂在涛涛大河之中!
陆远目送公孙离远去,始终侧耳倾听!
这一刻忽然觉得,《诗经》小调,格外动听!
好似最唯美的音乐,纯粹而烂漫!
他当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也不会在此伤春悲秋!
而且公孙离嬉皮笑脸,也正是要为他们冲上离别伤感!
他也不禁长长喘息一声,重新振作精神,纵马扬长而去!
自黄河进京,需要途径河内,弘农,以及孟津关,全程二百余里!
所幸此路已经有讨逆军,亲卫军,游击军跑马而过,自然一路畅通!
何况洛阳八关,函谷关,伊阙关,广成关,大谷关,轩辕关,旋门关,孟津关,小平津关如今皆已空置!
这是朱儁建议,基于此八关早已因战乱荒置,无法与京城保持兵道畅通,随时补给物资!
之前京城禁军,可以依托函谷关,抵挡长安董卓!
不过面对来势汹汹的扬州军,此八关形同鸡肋,不如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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