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之下,也的确会出手杀敌,消除隐患!
如果刘协乱来,哪怕他不愿徒增麻烦,也只能背负弑君之罪!
“原来如此!多亏大将军提醒!”
刘协自斟自饮,神色自若:“朕困局京城,倒是孤陋寡闻了!不过朕每每念及宵小叛逆,乱我大汉,总是有心御驾亲征,趁机以袖弩发威,玉石俱焚!可惜,原来还是镜花水月!”
陆远俯身倒酒,神色坦然,却也未发一言!
事已至此,他们立场敌对,实则都是废话!
哪怕刘协再多讥讽,他也无意理会!
刘协却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眸光闪烁:“大将军的箭,在将士们手中!但大将军可知,天子之剑,是上天权柄!正如先祖斩白蛇起义时所言,犯吾法者,惟有剑耳!”
陆远怔了怔,摇头失笑:“陛下何出此言?”
这是他们上位者的心思!
言辞交锋,也只有他们可知!
刘协虽小,但毕竟是大汉之主!
哪怕朱儁,闵贡,受格局所限,此刻也不明其意!
至于唐瑛,伏寿,则更是一头雾水!
只觉得事已至此,此刻天子竟然还想劝降这位大将军,有何意义?
至于以上天权柄威胁,则更是笑谈!
“先祖斩白蛇起义,筚路蓝缕,开创大汉基业!”
刘协却旁若无人,侃侃而谈:“大汉四百年,几多挫折,宵小无尽,但大汉仍在!当下些许困顿,算不得什么!昔日王莽号令天下,何其势大,最终还不是死于天谴!”
陆远击掌赞叹:“陛下所言极是!末将为国讨逆,心中所愿,正是大汉万年!”
“大将军为国讨逆,屡败劲敌,朕心甚慰!”
刘协举杯,言辞郑重:“以大将军的功绩,即便哪日身遭不幸,也足以青史留名了!只是扬州规矩,却会将陆氏满门置于风口浪尖,后患无穷!大将军还该三思!”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扬州严刑峻法,于大将军何益?百姓不分尊卑,于天下何益?纵有些许可取之处,但大将军又岂能独断?万一哪日大将军有恙,陆氏满门何去何从?”
“扬州规矩,即我大汉规矩!”
陆远气定神闲:“新的大汉规矩,实是我大汉万年之根本!哪怕末将身死,我扬州也会前赴后继,薪火相传,断不会改!至于我陆氏满门……陛下多虑了!”
言语试探至此,刘协一时也并未回应!
只是刘协听着陆远言辞,也不禁心中气馁!
他虽然在陆远面前,言称大汉一时困顿,不算什么!
不过他心中自知,要想恢复祖宗基业,任重道远!
即便是此次功成,在关中与诸侯联手,尽灭扬州铁蹄!
但是扬州海军,扬州治下偌大疆域,却依旧如庞然大物!
他可解京城一时之危,也可让扬州暂时颓势!
甚至可作壁上观,借扬州军之手,平定更多反贼!
不过要想恢复江山社稷,却还举步维艰,困难重重!
其中最大隐患,就是扬州规矩!
扬州规矩,不以刘氏皇族称尊,正在动摇他大汉根基!
此事唯有他身为帝王,抑或同为国主的卑弥呼,才会感同身受!
哪怕朱儁,闵贡老臣谋国,也只知扬州擅杀宗室之罪,却无法感受其中更大隐患!
如果扬州四千余万百姓,都不再认可他刘氏皇族受命于天,那他要平定扬州将何其艰难!
他这才为此言语试探,甚至不惜提及陆氏满门,出言暗示!
而且给足陆远颜面,言称扬州规矩的确有可取之处,只是太过独断!
言外之意,则是要陆远在大战之前,为陆氏满门留条退路!
只要陆远肯与他相商,哪怕陆远兵败,他也可不计陆氏满门之过!
当然陆远本身,如果兵败,断无生路可言!
此事他们心知肚明,他倒无意诓骗!
可惜陆远一惯强势,结果难免令他失望!
“大将军豪迈,一如既往,可喜可贺!”
刘协稍稍思忖,淡淡笑道:“只是大将军所谓薪火相传,难道是陆家陆逊?大将军可曾想过,天有不测风云!大将军一门存亡,岂能轻易交予一孩童?”
他神色一凛,大袖一挥:“大将军请看,我京城禁军,可还雄壮?如果大将军手持强弓,尚难自保!陆逊一介孩童,又何以担当陆氏满门重任?”
他有闵贡主掌情报,对于扬州事宜多有了解!
尤其陆远对于陆逊的偏爱,从不掩饰,并不难猜!
他挑破此事,也依旧是相逼陆远就范,与他重新相商扬州规矩!
可惜陆远神色平静,却并未回应!
“大将军有所不知,天下诸侯闻听你在此,皆已奔赴京城!”
刘协不动声色,循循善诱:“大将军明白,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天下诸侯当然也知此理!如果诸侯有意斩草除根,怕是此时的陆逊,还难以为继啊!”
他早已看透时局,知道陆远还不会对他下手!
反而天下诸侯都是反贼,他巴不得这些势力在关中同归于尽!
出卖这些诸侯行踪,他自然毫无心理负担!
当下也正要先利用这些诸侯威势,继续逼陆远就范!
“诸侯齐至,陛下好手段!”
陆远击掌赞叹,却转而看向高台下,温和一笑:“孙策!陛下要见我扬州长箭,你为陛下演练一番!”
刘协脸色一僵,这厮敢当他面杀人?
朱儁却是心头一沉,不好,陛下将这厮惹毛了!
闵贡却还不明所以,急急看向高台下方!
高台下方,大军跑马,骤然间风声鹤唳!
一个个老卒神色冷峻,不由分说,直接对着京城禁军抬手一箭!
一支支利箭离弦,寒芒闪闪,破空而去!
虽然只有四千支箭矢,但集中打击,却依旧如同铺天盖地!
须臾之间,利箭坠落,当即炸起鲜血一片!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京城禁军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已遭遇雷霆一击!
利箭透体,长枪坠落,惨叫连连!
几乎只在瞬间,就有千余禁军死于非命!
一条条性命凋零,鲜血在禁军脚下弥漫,浸润秋季大地!
京城禁军当即抬起军弩反击,却愕然发现,扬州军还距离他们百步!
而他们的制式军弩,却只有八十步射程!
而且扬州军纵马呼啸,同时还在他们靠前途中,缓缓后撤!
始终保持着百步距离,有条不紊!
一杆杆军弩却在后撤之中,“砰!砰!砰!”上弦,抬手就射!
依旧只有四千利箭,只针对上前的禁军,杀伐格外凌厉!
一共六员大将,立身四千扬州军最前,毫无惧色!
而八千陌刀军同时下马,一路倒拖长刀,疾奔至高台前方!
个个神色冷漠,就地一蹲,却杀机沛然!
好似他们前方,正趴伏着八千不畏箭矢的猛兽!
只等他们近前,就要挥刀一劈!
反而扬州军利箭不断,他们如果持枪冲锋,就根本无法近前!
只是天子还在高台上方,他们如果与扬州军拼命,天子怎么办?
“砰!砰!砰!”
一杆杆军弩上弦声不断!
一支支利箭横空索命,毫无间歇!
一个个京城禁军稍有踟蹰,就已惨死当场!
鲜血在地面汇聚,尸体横陈当场,惨不忍睹!
刘协呼吸粗重,手足冰凉,咬牙切齿道:“大将军,可以了!朕已经看到了!”
“可以了?”
陆远笑容和煦,如春风迎面:“陛下说笑了!京城禁军何其雄壮,还未反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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