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里闪过的那一瞬凄婉被姜弋捕捉到,不知何故,冷硬的心也在此刻颤动着深深的哀鸣。
他竟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冲动,想将眼前的少女拥入羽翼,可脑海中又想起了姜稚渔的脸,所有的心软与怜惜在瞬间散了个干净。
姜弋冷着脸,“我不只是为了小渔,也是为了卫辞和你。”
沈菀深呼吸一口气,笑得无懈可击。
“多谢姜世子好意了,不过……我拒绝。”
姜弋立马就不高兴了,“你拒绝我?”
她知道整个塞北有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想嫁给他吗?她竟然拒绝他?
“姜世子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姜世子,我想要的,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互相将就。纵使不能白头偕老,我也无悔自己的选择。”
都是屁话!
沈菀默默吐槽,她都准备要溜了,一个卫辞就够她头疼了,更不可能再去招惹姜弋了。
姜弋却以为她对卫辞情根深种,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沈菀,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沈菀点头,眼神难得真诚。
“姜世子,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但这是我和卫辞的事。至于令妹,她若真的喜欢卫辞,让她自己去争取。不过就算没有我,卫辞也未必会喜欢她。”
姜弋眸色一暗,定定地盯着她,在她离开之前,忽然问道:“沈菀,你去过塞北吗?”
塞北,是大阙东北一带,囊括宁州、昙州与霁州,因与蛮敌接壤,常年纷争不断,战火连天,幸得姜武侯镇守,方得安宁。
沈菀面露惊诧,摇着头。
姜弋仍不死心,“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跟我娘很像?”
白芷么?
沈菀眸光微闪,笑着道:“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像姜稚渔,不也是因为长得像姜箬,所以被你们收养了吗?”
姜弋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嘲讽,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可笑,原来连亲情都可以被替代,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困住了姜弋,也困住了沈菀自己。
她站在廊下,看着不远处同卫绅等人谈话的卫辞,在那一片青绿中,那身墨色的衣袍分外吸睛。如墨松挺立,似冷月孤傲,他只是静静坐着,周围便自觉隔开了气场,仿佛所有人都化成了虚无,唯独他成了最艳丽的颜色。
沈菀发现,她好像错了。
卫辞生来就属于高位,他的征途是天下四海,而不是儿女情长。她妄想用拙劣的手段将他拉下神坛,志得意满地看着他臣服在自己裙摆之下,却忘了他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男人。
那些耳厮鬓磨,那些温声软语,在此刻全都化作了狰狞的枯骨,吓得她瞬间清醒。
与此同时,心里离开的念头也越发坚定。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卫辞抬起眸来,目光触及对面的少女时,眼里的戾气瞬间散去,眉角微微一挑,勾出了风流柔情的弧度,紧抿的薄唇上扬,如破冰的春风,他似乎也有了温度。
沈菀也忍不住笑了,冲着他使了个鬼脸,后者双眸一眯,溢着危险的光芒,隐隐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二人的眉目传情,被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姜稚渔看在眼里。
她揉烂了手里的帕子,描画精致的妆容因为嫉妒与愤怒而逐渐扭曲。
招来了婢女,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待她匆匆离去,姜稚渔又死盯了沈菀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卫嫣然,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站住!你不能进去!”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引得府内众人抬眼看去。
卫姝然像个疯婆子一样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她头发散乱,衣衫布满褶皱,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双眼却红得狰狞。
卫府的下人拉不住她,也不敢拉,就这样让她冲到了堂前。
卫老夫人她们闻声走了出来,卫姝然盯住了卫嫣然,忽然扑了过来,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
“卫嫣然!你好歹毒的心!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给他偿命!”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卫嫣然便已经被她按倒在地。
强烈的窒息感令卫嫣然头晕目眩,眼前是卫姝然放大的脸,狰狞如恶鬼一般,就好像那些困住她一夜又一夜的噩梦,无时无刻都想将她拖入地狱中。
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把卫姝然揪起来又丢出去,温厚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卫嫣然跌入他怀中,宽厚的胸膛如撑开的大伞,将她紧紧护住。
姜弋一手护着卫嫣然,一手拦住了还欲扑上前来的卫姝然,冷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疯婆子丢出去!”
下人们才手忙脚乱地上前,偏偏程砚书他们又赶了过来,急喝一声“且慢”,将卫姝然护在了自己身后。
卫老夫人怒火滔天,“程砚书,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砚书忙不迭地向众人赔礼,“祖母,失礼了。姝然她刚刚小产,情绪很激动,我这就带她离开。”
卫姝然却不干了,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什么小产?明明是卫嫣然害我!她故意找来了荀子期污蔑我,还在我的安胎药里下毒,她就是想报复我!这个毒妇,她自己的孩子没了,就也不允许我的孩子活着!”
语出满堂皆惊,似乎没料到这卫府内还有此等大瓜,一个个纷纷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唯恐漏掉半点细节。
卫嫣然气得浑身颤抖,又因惊吓过度,整个人脸色惨白如纸,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倒是程砚书看见她,忆起了往昔的点点滴滴,眸中又溢出了热泪,试图上前,手臂又被卫姝然紧紧拽着。
卫清然冲了出来,气急败坏道:“你的孩子没了,是你自己罪孽深重,你有什么资格怪旁人?”
卫姝然讥笑,“我罪孽深重,又怎么比得上你们卫家?堂堂卫家四爷,跟自己的外甥女暗通款曲,简直是罔顾人伦,天地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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