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姜不弃眼睛一闭,扯着嗓子高喊。
侍卫狠下心来,大刀落下的那一刻,忽然横空飞来一支利箭,击穿了他的手臂。
一声惨叫响起,姜不弃也被丢了下去,在摔下去之时,一只大手强有力地把他捞了起来。
姜不弃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呆呆地看在近在咫尺的人。
姜弋也正好低下了头,同他四目相对。
一股难言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姜弋控制住那一瞬间乱了的心跳,偏头看向那个被自己的手下控制的侍卫,沉冷的面色中带着怒火。
“到底是何深仇大恨,让你连一个稚童都下得了狠手?”
侍卫捂着受伤的手臂,神色痛苦,却缄默不语。
“哟,哪来的小孩?”
等得不耐烦的裴云渡走上前来,看见姜弋抱着的姜不弃,眼角微微上扬,眸中闪烁着幽光,喃喃道:“这小孩……看着可真讨厌。”
姜不弃大概是听懂了,凶巴巴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极了一个人。
沈菀。
这个名字在他舌尖默默徘徊着,裴云渡看着姜不弃的眼神更加幽暗了。
姜弋命人把那个伤人的侍卫抓起来,准备带回去审问,谁知道那侍卫突然挣扎起来,竟然趁人不注意,直接抹脖子自尽了。
姜弋一惊,迅速把姜不弃往怀里按,不想让他看见这么血腥的一幕。
等手下把尸体处理了,姜弋才放开他,带着他回了马车,小心而笨拙地擦着他脏兮兮的脸颊。
裴云渡又凑了过来,手贱地掐着他的脸颊。
“喂,小孩儿,你怎么不哭?”
姜不弃瞪着他,嗓音洪亮,气势磅礴道:“我娘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裴云渡不屑地嗤了一声,“看来你娘不怎么疼你啊。”
姜不弃皱着鼻子,一脸认真,“叔叔,是不是因为你娘对你说过同样的话,所以你才觉得这么觉得啊?”
笑容就这么消失在了裴云渡脸上。
除了被勾起不好的回忆外,裴云渡更想掐死这个讨人厌的小孩。
姜弋适时地挡在他面前,隔开了二人的距离,问道:“小孩,你家人呢?”
姜不弃茫然地摇头,但语气又十分笃定,“他们一定在找七七!”
姜弋心里一咯噔,“你叫七七?”
“对啊,我的小名叫七七,我的大名叫……”
“姜不弃!”
一道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弋蓦然回头,便看见了疾步奔来的沈菀同卫辞。
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此刻豁然清楚,他再看着姜不弃的眼神,已然充满了惊喜与后怕。
抓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却还是未能阻止他奔向沈菀的怀抱。
“娘亲!”
姜不弃小短腿一迈,被沈菀紧紧抱着,亲昵地蹭着她的脖子,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勾起了他这两日来受的委屈,嘴巴一瘪,哭声震天动地。
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娘……娘亲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是七七实在忍不住……”
沈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尤其瞧着他苍白的小脸,浑然没了往日的光彩,想来是受了不少苦。
她满眼愧疚,“是娘亲不好,娘亲没有保护好你。”
姜不弃抽抽噎噎,摇着头道:“爹爹说了,七七长大了,以后要爹爹和七七保护娘亲。”
他的称呼令沈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卫辞一眼,后者欣慰地摸了摸姜不弃的脑袋。
“七七真棒!”
姜不弃止住了哭泣,鼻孔里冒出了个泡泡,背脊却挺得老直。
沈菀收拾好了情绪,才看向对面的姜弋。
他走了过来,冷肃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
“阿箬,好久不见。”
沈菀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又涌了出来,也不管姜不弃还盯着,便径直地朝姜弋跑去,撞入他的怀中。
兄妹二人四年未见,所有的思念皆寄寓于薄薄的信纸,如今对面而立,才感念这几年来的相思不易。
“大哥……”她哽咽着,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欣喜,责备,委屈,在这一刻,竟然与姜不弃狠狠地共情了。
原来不知时间漫长,不知道途艰险,咬着牙硬撑过来了,但在亲人面前,所有的防备和铠甲都在顷刻间卸下,便只剩下百感交集的泪。
姜弋深知她这些年的不易,带着姜不弃躲躲藏藏,信中报喜不报忧,但字里行间的故作轻松,还是逃不过姜弋的眼睛。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半开玩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跟七七一样哭鼻子啊?”
沈菀退出来,揉了揉眼角,当着姜不弃的面,倒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沈菀收拾了一下情绪,连忙把一脸呆萌地姜不弃拽过来,道:“七七,他就是舅舅啊。”
“舅舅?”
姜不弃的叔叔舅舅太久了,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了姜弋是哪个舅舅。
“你是给七七写信的那个舅舅吗?”
姜弋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柔和与欢喜,温热粗糙的大掌紧紧包裹着他软嫩的拳头,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
他们一家子倒是高高兴兴地大团圆了,裴云渡被晾在旁边,本来就因为姜不弃的童言无忌不爽,如今被忽视了个彻底,嘴角的笑更是染上了几分杀气。
“多年未见,灵善郡主不打算和老朋友打个招呼吗?”
和乐的气氛就此被破坏,就算是姜不弃,也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硝烟。
沈菀笑容渐收,冷淡地向他见礼:“平沙皇帝大驾光临,失礼了。”
裴云渡瞧着她这副模样就来气,但瞥见一旁的卫辞,又不得不收了几分戾气。
便听卫辞道:“皇上派来的使臣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日,既然平沙皇帝到了,那便一同进城吧。”
裴云渡被请上了马车,路过姜不弃时,斜睨着轻嗤了一声。
“真丑。”
像他娘一样,丑死了。
姜不弃冲着他扮了个鬼脸,天真无邪道:“叔叔是嫉妒我年轻,所以才说我丑吗?毕竟等我像叔叔这么大,叔叔就已经老得走不动了。”
裴云渡第二次被姜不弃堵得哑口无言,若非他爹娘在这,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讨厌的小子不可。
等碍事的人走了,沈菀才姜不弃抱上马车,听姜弋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得知姜不弃险些死在那名侍卫刀下,沈菀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仍然平复不了心里的恐惧。
卫辞握着姜不弃的手,眸光中泛着重重杀气。
“有些账,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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