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抬眸问十一,“九龙山离此处还有多远?”
十一蹙眉,虽不解,仍解答道:“据领路的小兵说,大概还有十二里左右。”
卫辞眸光微闪,“我知道我们要怎么走了。”
他来不及跟十一解释太多,在沙盘上确定了行军路线后,便立即让他通知下去。
十一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大概能明白卫辞想做什么,一时惊讶不已。
“主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卫辞抚平了那本书,语气温和,“再说了,这是菀菀的主意,我相信她!”
待十一出去后,卫辞彻底没了睡意,他把所有路线都推演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想到了什么,他从信匣中取出了一张被揉得有些皱的黄纸。纸页上有多处磨搓的痕迹,显然被人时常阅读。
那信上字迹娟秀,字里行间满是胡言乱语,却看得卫辞忍俊不禁。
他思索片刻,提笔,铺纸,用尽毕生所学,洋洋洒洒写了一封肉麻的情书。
停笔时,卫辞望着外面的风雨,忍不住猜测,此时的沈菀,是否已经安然进入了梦乡。她素来贪凉,怕是被褥又被踢到了床尾……
这场大雨至天明时分才消停了一些,天际被洗得澄澈,林间草木绿色浓郁,细小的雨丝纷纷扬扬,将小村庄笼罩在一片茫茫雨雾之中。
烟囱上白烟袅袅,远处传来了阵阵鸡鸣,隐约还能听见犬吠,让沈菀恍惚以为自己身置梦中。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入幕便是竹架搭起的房梁。侧头看去,屋内陈设简单而温馨,木架上摆放着花草,墙壁上还挂着蓑衣,透过半开的竹窗,她看见了山野朦胧,碧色青葱。
有人推门而进,待见她醒来时,顿时笑得眉眼弯起。
“你醒啦?”
沈菀打量着她,是一名年轻女子,穿着藏蓝色的衣裙,身材纤瘦挺拔,容貌并不出众,但笑起来时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甚是讨喜。
“你是谁?这儿又是哪儿?”
“我叫阿清,这里是拓木寨,我阿兄去打猎的时候,看到你倒在山里,就把你带回来了。”
从她口中沈菀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两日,若不是还有气,他们怕是都要以为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沈菀往旁边摸了摸,询问道:“我的剑呢?”
阿清忙不迭地从旁侧的架子上取来,递给她。
“阿兄说,这是一把好剑,不能弄脏了,所以我就帮你挂了起来。”
青云剑在手,沈菀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她抬眸看向阿清,恳切道:“阿清姑娘,谢谢你和你兄长的救命之恩,待我回到覃州,必有重礼相谢。”
“覃州?”阿清面露讶异,“你是覃州人?看着不像啊。不过,覃州正在打仗,你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沈菀一怔。
阿清道,昨日覃州城便传来了消息,姬如兰带兵攻到了覃州城外,连夜突袭。不过覃州似乎早有防备,并未让他们得逞,现在两方人马正胶着着,战争一触即发。
阿清劝道:“姑娘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依我看,不如在此地多休息几日,反正覃州现在也回不去。”
知晓了覃州城的情况,沈菀还怎么坐得住?急忙掀了被子就想赶回去,但体力不支的她,加上一身的伤,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阿清扶住她,“姑娘,就算你担心覃州城里的家人,也得先养好身体。拓木寨离覃州城三十里,以你现在的情况,怕是走不了多远的。”
沈菀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承认,阿清说的是对的。
就算她咬着牙走回去了,能保证不会在路上碰到姬如兰他们吗?再者覃州如今定然已经闭城,沈菀离开时再三吩咐过,绝对不能开城门。
她深呼吸一口气,冲着阿清勉强地笑了笑:“多谢阿清姑娘,是我冲动了。”
阿清把她扶回床上,“姑娘不必客气,我还是先帮你换药吧。”
沈菀确实伤得不轻。
那些皮外伤还好一些,右脚有轻微的骨折,稍微碰一下就钻心的疼。阿清又完全不收力,上药的时候,那力道仿佛要把沈菀的骨头给拆了。
瞧见她忍得满头大汗,阿清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姑娘你忍一下,这药就是得揉一下,你的伤才能好得快一些。”
沈菀脸色惨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折磨人的上药过程结束了,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沈菀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阿清似乎也不在意,每日除了送饭送药,便时常摘一下千奇百怪的野花野草,来给沈菀解解闷。
“这是双头虫草,你肯定没见过,这种东西只有拓木寨才有。不过它的毒性可强了,你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让它碰到伤口,更不能误食了。”
沈菀走不了路,也出不去,每日便只能在屋内歇着,看着阿清摆弄着她的草药。
她倒是无意间见过阿清的兄长木泠,出乎沈菀意料,他生得跟阿清并不像,五官端正冷俊,隐隐还有几分熟悉感。
沈菀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他像谁,不经意间问了阿清一句,才知道了木泠的来历。
“他是我阿爹在山里捡的,听阿爹说,当时他才八岁,半条手臂都要被野狗啃没了。后来他就留在了拓木寨,我也不知道他的家人在哪里,可能都死了吧。”
沈菀心里对这个苦命的救命恩人也有了几分同情,心里想着,若是他日有机会,或许可以帮他找找家人。
在拓木寨住了几日,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没有痊愈,但沈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走了。
阿清拗不过她,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依依不舍地叮嘱她,有空一定要回来找她玩。
覃州战火连天,沈菀自然不能带他们兄妹俩过去,只能保证,待自己事情了了,她绝对会携重礼上门相谢。
但变故就发生当夜。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沈菀早早就歇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声,隐隐伴随着凄厉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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