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的三言两语，却如同重石般反复捶打着姬琰的脑袋，令他眼前阵阵发昏。
姬琰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让姬如兰进犯覃州，打算从后方偷袭卫辞，却没想到，卫辞也有了同样的打算。
但是不同的是，姬如兰失败了，而卫辞成功了。
如今的情况，便是他们被朝廷兵马包围在豳州城内，进退无路，唯有一搏。
姬琰抬起了眼，声音冷漠如冰。
“就算你拿了寒州又如何？待把你杀了，我照样能夺回来！”
“姬将军对自己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卫辞道，“我既夺了寒州，又能赶回豳州，你觉得驻守在豳州城外的兵马就傻等着吗？”
姬琰拳头紧握，额上青筋暴露。
“杀了卫辞！”他暴喝道，“给我杀了卫辞！”
哪怕众将士已经被寒州城破的消息震得五雷轰顶，但也不妨碍他们听到姬琰的指令。
只是正欲冲杀上前，外面又传来了一声急报。
“将军！敌军正在攻城，还请将军速速出城应战！”
姬琰顾不上那么多，他现在只想弄死卫辞。
但是城外紧急，其他将士再三催促，多有异议。
毕竟跟一个卫辞相比，守住豳州城才是最要紧的，若是豳州都破了，他们就只能败北逃离，到时候更如散兵，被朝廷灭掉是迟早的事。
卫辞可不管他们内斗，跟萧七使了个眼色，便迅速杀出府去。
府门之外，竟离见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差点准备冲进去时，便看见卫辞带着沈菀杀了出来。
他差点惊掉了下巴，但也没忘记姬如兰的吩咐，赶紧上前助他们离开。
等姬琰冲出府时，外面已经没了卫辞的身影。
而豳州城内，已是烽火四起。
傅玄领兵，率领大军攻破了城门，朝廷兵马如潮水般涌入，同姬琰手下的西南兵混战一团。
百姓四处逃窜，不知何处又起了火，听到那些士兵的高喊，沈菀才知是粮草营。
如此突然的袭击，令姬琰猝不及防，但他却没有亲自上战场，而是交给姬崇他们，这也引得一众将士心中颇有微词。
好在那一万兵马也不是纸糊的，至少将卫辞他们拦在了北城。而卫辞也没有继续进攻，两方兵马就这么僵持着。
日头西斜，暮色将下，一匹骏马疾驰过混乱的长街，红衣墨发随风而扬，最后堪堪停在了傅玄面前。
傅玄微微仰着头，在看见沈菀时，脸上立马扬起了笑，但见她被身后的卫辞抱着下马，嘴角顿时就耷拉了下来。
傅玄还是疾步上前，接了沈菀一把，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一口气。
“早说了让我陪你一起去，你消失了这么多日，都快把我吓死了。”
沈菀抿唇，歉意地冲他笑了笑，“让你担心了。”
卫辞瞥了一眼傅玄那藏不住心思的脸，往前站了一小步，高大的影子把沈菀遮得严严实实。
“有劳傅小将军了。”他微微颔首道。
傅玄瞧着他们二人紧握的手，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但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卫大人说笑了，不过是为君分忧罢了。”
“有劳傅小将军先行善后，我安置好菀菀，即刻与你会合，商议战事。”
沈菀冲着傅玄挥手告别，傅玄咧嘴一笑，目送着她离开，久久都舍不得收回视线。
卫辞带着沈菀去了他们暂时留住的营帐，那帐子一落下，他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捞入怀中，热切的吻铺天盖地地落在她身上。
沈菀被他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双手捶着他的胸膛，表示自己的反抗。
卫辞才放开她，布满茧子的手轻轻抚摸着近在咫尺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沈菀。”他沙哑着声音，“我吃醋了。”
沈菀满腹的话就这么被他堵在了唇边。
她哭笑不得道：“小舅舅，别闹。”
卫辞会吃醋？开玩笑呢！
见她不信，卫辞顿时憋屈万分。
他握着她的手蹭了蹭他冒着胡渣的下巴，刺得沈菀直喊痒。
卫辞忍不住咬了一口她的手指，咬牙切齿道：“小没良心，我为了赶回来，没日没夜地奔波数日，你冲着傅玄都能笑得那么开心，还不许我吃醋了？”
沈菀也瞧见了他眼里的红血丝，还有哪怕尽力控制着，也掩不住的惫色，也忍不住微微心疼。
她拉着卫辞坐下，“那小舅舅就先睡一觉，外面还有傅玄，你总该放心吧。”
卫辞拽了拽她的手，“你陪我睡。”
沈菀忍不住腹诽，她怎么感觉卫辞现在越来越粘人了？这还是当初那个“不近女色”的卫四爷吗？
说是睡，也只是单纯地睡了一觉，时间很短，沈菀醒来的时候刚过戌时。
卫辞不见了踪影，应该去找傅玄了，桌上还有温热的饭菜，不知是送了第几回了。
沈菀简单吃了两口，才出了营帐，哪怕是在夜中，外面依旧烛火通明，将士们紧锣密鼓地备战，为明日攻城做准备。
萧七就在门口候着，似乎就等着她。
“有什么事吗？”
“我刚收到竟离传来的消息，他想请你救姬如兰一命。”
沈菀面露错愕，“姬如兰怎么了？”
夜色深浓，沈菀带着萧七潜入了内城，街道上空无一人，灯火全熄，轻快的脚步回响着，最后停在了一间老旧的房屋前。
沈菀敲了门，里面很快就有了动静，有人拉开了房门，正是竟离。
他似乎受了不小的伤，脸色略显苍白，但跟他身后的姬如兰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姬如兰躺在床上，衣裳半敞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都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沈菀呼吸一凝，“他到底怎么了？”
白日里情况混乱，她来不及跟姬如兰道别，本以为他到底是姬琰的儿子，姬琰并不会拿他如何，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姬琰的狠心。
竟离拳头紧攥，“姬琰把他送去了丰祁那里。”
卫辞他们离开之后，姬琰忙着应付敌军，却还分得出注意力，把姬如兰交给丰祁。
姬如兰经历了什么，竟离不知道，他救他出来的时候，姬如兰就剩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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