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辞。
她面露惊讶,随即又有些防备,“你来做什么?”
夜色中卫辞浅浅一笑,朝她伸出手,“要不要出来赏月?”
沈菀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避开卫辞的手,轻轻松松便翻窗跳了出去。
卫辞的手落了空,连同他的心也空落落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浅浅的涩意。
明明以前他们是最亲近的人,他记得她的怀抱,她的温度,而现在,她看他的眼神却是那样陌生,就像一把冰冷的剑,反复横刺他的心脏。
“还愣着做什么?”那边的沈菀道,“不是说要赏月?”
卫辞收拾好情绪,乖顺回了一句:“来了。”
时辰还早,船板上还有不少人在活动,沈菀嫌吵,便一直往船后方走,爬上了高处。
四下无人,唯有海风拂面,寒冷中透着一股暖意,甚是舒适。
一个食盒递了过来,沈菀愣愣地看着卫辞,“这是什么?”
“你晚上没吃多少,我煮了一碗小馄饨,给你填一下肚子,不然睡觉前又该挨饿了。”
卫辞将碗端了出来,一颗颗小馄饨饱满剔透,装点着些许葱花,上面还冒着热气。
沈菀警惕道:“你不会在里面下毒吧?”
卫辞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拿了勺子舀了汤,自己先尝了一口,才换了另一把勺子给她。
沈菀将他的细心看在眼里,心里也升起了微妙的感觉。
她接过,试了一口,那不同于船上粗糙的饭食的滋味,令她胃口大开,两三口就解决了大半碗。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得到满足时,她的眉眼会微微弯起,眼角都泛着亮晶晶的光。
而卫辞只是浅笑着看着她,眸中蕴藏着千百种情绪。
有欢喜,有宠溺,有眷恋,亦有难过。
一碗小馄饨下肚,空荡荡的肚子被填满了,那堵在胸口的郁气也消了。
她看着卫辞熟练地收拾着,便问道:“那个船老大坑人得很,一个馒头都要卖十个铜板,他怎么会允许你自己做饭?”
卫辞淡淡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刚好我有不少钱。”
沈菀顿时来了兴趣,“你有很多钱吗?多少?”
“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够你挥霍几辈子了。”
沈菀鼓了鼓脸颊,撇嘴道:“我挥霍你的钱做什么?”
卫辞想说他的就是她的,但想起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也只能作罢。
他的沉默令沈菀很是不习惯,又或许她很想跟除了宋时卿他们以外的人说话。
“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卫辞睫毛一颤,“认识。”
沈菀手指在二人之间来回晃动,“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不假思索回道:“夫妻。”
沈菀拧眉,没有信他,但也没说不信。
卫辞忍不住问:“宋时卿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此行要带我回皓月国。”
卫辞的手一再收紧,不慎把食盒的手柄给捏折了。
他平静道:“他在骗你。”
沈菀反道:“你也有可能是在骗我。”
她的警惕让卫辞甚是欣慰,但是这份警惕是冲着自己的,这就让他不太愉快了。
“菀菀,不管你信不信我,总之,不要相信宋时卿。”
“虽然他一直派人盯着我,可他没有伤害过我。”
宋时卿是沈菀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是宋时卿给她一一填满的。
人类也有雏鸟情结,至少在沈菀心里,现在的她会更偏向宋时卿。
卫辞暗骂宋时卿奸诈狡猾。
宋时卿从前便知道,对沈菀来硬的只会适得其反,在长风楼时就一直伪装自己,让沈菀放松警惕,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将她带走。
“总之,他不是好人,你若不信,可以仔细观察一下,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出来的。”
卫辞瞥见她得意扬起的眉梢,唇角也忍不住抿出了一抹笑意。
圆月悬空,在海上也投下了巨大的玉盘倒影。
沈菀起身,道:“我该走了,若是被宋时卿发现了,他估计要让阿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了。”
卫辞也站起来,帮她挡住了风,“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沈菀摆摆手,灵活地跳了下去,连翻窗的动作都干脆利落。
直到那扇窗户遮挡了她的身影,卫辞嘴角的弧度才渐渐抹平,眼眸中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一直在暗中给他们放风的十一走了出来,道:“主子,看样子,郡主是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卫辞睫毛一扫,语气冷沉:“想办法查清楚,菀菀到底为何会失忆。”
“是!”十一道,“方才我收到萧七他们传来的信鸽,不出两日,他们便能赶上了。”
卫辞颔首。
他现在还不能带走沈菀,但是,可以给宋时卿找点麻烦。
沈菀回到屋内,阿眠还守在外面,看样子并未察觉到她的离开。
不多时宋时卿过来敲门,还给她带了一份饭菜。
“你晚上没吃多少,再用一点饭吧。”
他一如既往的体贴,在沈菀面前好像永远是这副好脾气的模样。
沈菀刚吃了卫辞做的那碗小馄饨,如今看着这些饭菜,全无胃口。
“我不饿,要睡觉了。”
宋时卿以为她还在怄气,便也没有强求,把饭菜留下,便又出去了。
待回到房间后,他便撕下了伪装,一脸的冷恹之色。
“我们还有五日才能抵达皓月国,这几天一定要盯住沈菀,不能有什么差池。”
“是。”
得了命令的手下退了出去,又有一名侍卫急匆匆步入,呈上了一只信鸽。
“殿下,这是东州传来的急报。”
宋时卿解了鸽子脚上绑的信件,扫了一眼,惊得蓦然站起。
“金乌堂被灭了?”
侍卫也是大惊失色,“金乌堂在东州盘踞多年,怎会如此轻易地被人解决?”
宋时卿捏紧了信纸,脑海中立马浮现了一抹身影。
“一定是卫辞!”
卫辞就在东州,先是杀了裴忌,又解决了尹家的麻烦,他会对金乌堂下手,宋时卿毫不意外。
他现在只盼着卫辞还没追上来,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烧了信件,宋时卿便挥退了左右,准备歇息。
然而蜡烛刚灭,忽有一抹黑影破窗杀入,泛着寒气的锋利坚韧直逼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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