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一声沉喝自殿内传出,所有人都抬眼看去,宋微已然被卫辞生擒。
那群死士便想上前救主,而卫辞将剑逼近了几分,语气带着威胁。
“若再擅动,你家主子可就没命了。”
无人敢动,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僵凝。
宋微被迫抬着下巴,恨意凝成了怒火,在他的胸腔内熊熊燃烧。
“卫子书,你不是说过,你不管皓月的事吗?”
为何他请他帮忙,他再三推辞,而现在他好不容易快成功了,他却又要来横插一脚?
还有沈菀,好好地死于黄泉花毒不好吗?为何还要活着来给他添堵?
宋微简直后悔死了,若知道有这么一日,不惜一切代价,他绝对不会让他们踏入皓月一步!
卫辞看了一眼状态极差的皓月皇帝,平淡道:“皓月与大阙是至交,贵国皇帝有难,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宋微的脸瞬间扭曲。
好大义凛然的一番话!
他咬碎了牙,忍着狂躁,克制着狠戾,压低声音道:“你想替大阙争功,想让皓月国承你人情,你为何不肯帮我?只要你助我登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好商量!”
“你是不是忘了?”卫辞眸光泛冷,“你对菀菀所做之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他唆使芸豆对沈菀下毒,害得沈菀险些丧命,卫辞想杀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跟他合作?
宋微眼瞳一震。
他深知自己不可能策反卫辞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奋起一击。
宋微抬眼看向了侯在夜色和血色之中的死士,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狠绝的暗芒。
“所有人听命!”他拔高了声音,一声怒吼,“给我杀!”
就算死,他也要他们陪他一起死。
剑割破了宋微的脖颈,他倒在地上,感受着血液汨汨流出,也看着他的死士,将整个皇宫变成了地狱。
宋微抿着唇,忍不住笑了。
血沫在他脸上开出了花,恍惚间,他看见了一道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的身影。
是靳随。
他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青衫,干净得像雨后的翠竹,可那双时常含笑的眼,此刻却挂满了悲伤的泪。
宋微羡慕过很多人。
一出生便是太子的宋时卿,虽是贵妃所出,但也如众星拱月的宋淮,但实际上,他最羡慕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靳随。
真是可笑,他这一生曲意逢迎,步步经营,到头来,竟只有靳随一人会为他流泪。
不过,也足够了。
宋淮颤着睫毛,仰望着头顶绚烂的宫灯,缓缓闭上了眼。
朝阳迟迟不肯降临,皓京城倒是等来了一场雨。
冰冷的地砖上流淌着深红的血,仿佛被打翻的朱砂,又被雨水冲刷着流向四处。
殿内外的尸体已经全部处置妥当,此一战虽胜,但是宋微也给皓月皇室带来了灭顶之灾。
禁军几乎全军覆没,宫人亦是惨死了不少,易威看着暴雨之下的皇宫,染着血污的脸带着沉重。
宋淮带着伤入宫,连站都站不稳,还叫嚣着要找宋微算账。
皇宫血流成河,三皇子府亦未能幸免,若非他的手下以命相护,只怕宋淮也得陪宋微走黄泉路。
易威朝卫辞走来,冲着他拱手,语气郑重:“昨夜之事,多谢卫大人了,此大恩皓月铭记于心。”
卫辞把沈菀伸在檐下接雨的手拉回来,淡淡道:“易将军不必客气,我出手帮忙,也是因为贵国皇帝向我许诺了一件事。”
易威眉头一皱,似是不解。
“父皇!”
殿内突然传来宋淮惊恐的吼声,几人急忙闯了进去,却见宋淮跪在床前,而皓月皇帝已然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易威等人纷纷跪下,眼神惊惶地盯着皇帝。
他颤抖着手,把易威招至跟前,手中握着的,是昨夜宋微落下的那道圣旨。
“这是……传位圣旨……交给你,朕放心……”
易威双手紧握着手中明黄的圣旨,只觉得它如千斤般重。
而宋淮亦紧盯着那道圣旨,那眼神恨不得穿透纸页,想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皇帝又让人取来了一枚玉令,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交给了卫辞。
“此物,乃是朕的信物,你帮了朕,朕会守诺,免除大阙十年关税……”
“什么?”
宋淮惊了,易威在短暂的惊愕后,也明白了卫辞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年关税,看着好像没什么,但是这对皓月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损失,也难怪卫辞会踏入这趟浑水。
卫辞把玉令交给沈菀保管,冲着皓月皇帝郑重地行礼。
“皇上重诺,卫辞也保证,先前贵国太子之行事,不会影响到两国邦交。”
他说的,是宋时卿掳走沈菀的事。
虽然卫辞曾经真的很想弄死他,但是如今宋时卿还在牢里关着,卫辞也没有必要再踩上一脚了。
皓月皇帝大限将至,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于这场暴雨之中,彻底合上了眼。
卫辞领着沈菀出了哭嚎不止的宫殿,但外面的寒风冷雨,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揉着她冰凉的手,温声问:“冷吗?”
沈菀摇着头,“就是有点饿了。”
卫辞抿唇笑了笑,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长风楼应该已经备好了饭菜,我们回去吧。”
卫辞撑起了雨伞,护着她准备离开,殿内突然传来了宋淮的怒吼。
“这是假的!父皇怎么可能会传位给宋时卿?”
卫辞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回头望着殿内,那里跪了一大片人,几乎所有朝臣宫妃都到了,原本哀恸的哭声被嘈杂所代替。
在皇帝的尸骨面前,在那盖了玉玺的传位圣旨之前,他们似乎还在为皇位花落谁家而争吵不休。
而卫辞也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一遭,临了了,宋时卿还是赢了。
“小舅舅,”沈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卫辞隐去眸中凝聚的风暴,眉眼弯起了温柔的弧度。
“没什么,不是说饿了?我们走吧。”
二人步入雨中,雨声渐渐淹没了他们的声音。
“不过,小舅舅,宋时卿是谁啊?”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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