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温声安慰道：“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看到了什么尽量仔细的说出来，天塌下来还有本侯顶着呢。”
亲卫哽咽着擦了擦眼泪，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侯、侯爷。俺们回去的时候，听到房子里有动静就冲了进去。”
“结果进门之后，发现房间里缩着一个小女娃正在吃东西。”
“俺们想着这个小女娃可能知道些什么，就准备向她打听一下情况。”
“可、可就在我准备问的时候，二牛忽然拽了俺一把。”
“俺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魂都差点儿吓掉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亲卫脸上还有着丝丝惊惧之色，显然被吓得不轻。
叶牧这时候彻底好奇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把这些跟着他经历了无数生死的“杀才”吓成这副模样？
亲卫咽了一口吐沫，看了看身旁两人才低声道：“俺们看见，那个小女孩后面藏着一个东西。”
“二虎和我走过去把那东西拿了出来，可是、可是，俺们发现。那、那居然是一条带着血的人腿！”
这下旁听的几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他们再见惯生死，也没有真正看到人吃人的景象。
更何况这一次吃人的，还是一个在他们心中本该纯真无害的小女孩！
小队长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牙疼的道：“这、这咋说呢。你们三就没问问，她那人腿哪儿来的？”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应该没本事杀人吧？难不成是尸体上——？”
亲卫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解释道：“队长，俺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查清楚呢。”
“那条大腿一看就像人的，俺们虽然惊慌，但该问的事情还是问清楚了。”
“结果、结果……”
说到这里，亲卫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队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骂道：“娘的，你们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完么，非要这样一段一段的急死人呐！”
亲卫一边哭一边道：“俺们、俺们问她腿是从哪儿来的。那女娃、那女娃说，这是她娘临走前给她留下的肉！”
“她、她娘留下的肉？！”
众人目瞪口呆。
叶牧张着嘴巴，愣愣看着哭泣个不停的亲卫，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道：“你是说，那小女孩儿她娘把、把自己的腿留给了女儿？”
然而亲卫却摇了摇头。
“侯爷，不只是这样。”
“俺们问了小女娃一阵，还给了她水和面饼。估计是看俺们人不错，那小女孩又从墙角
的瓮里拿出来了一条人腿递给了俺们。说是、说……”
“说俺们是好人，要请俺们吃肉。”
叫二虎亲卫红着眼睛接过了话头，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唉，造孽啊！”
“后来我们就问她她爹娘去哪儿了，为什么要给她留下这两条、两条肉。”
“那女娃话也说不明白，俺们几个从她那些乱话里面总结了一些真相。”
“前几天的时候，叛军可能已经来过了定边城！”
“什么？！”叶牧低呼一声，忍不住急促的反驳道：“那怎么可能？叛军没有粮草，好不
容易碰到一个县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而且本侯进城之时查看四周，也没有看到发生战斗的迹象啊！”
二虎点了点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侯爷您说的没错，定边县的确没发生过战斗。”
“因为，他们没打仗就送走了叛军！”
小队长不禁奇怪道：“这咋可能呢？这个定边县令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不动刀兵就把
那些饿疯了的人送走？”
二虎苦笑了一声，脸色难看无比的道：“没错，他们应该是送走了叛军。只不过这个方式么，就有些出人意料。”
“俺们问那小女娃的时候，她说前几天听爹娘和邻居聊天，说是外面有什么叛军围城，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然后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街上就来了许多士卒——她还认得其中一个，是在城防军当兵的一个邻居。”
“女娃子说，那些当兵的拿着刀枪冲进了他们还有邻居家里，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抢走了。”
“她爹跟她娘后来说，县太爷要把他们送去外面，当什么‘两脚羊’！”
小队长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几乎快要裂开。
“两脚羊？！”
叶牧阴沉着脸厉喝道：“闭嘴！让二虎继续说！”
二虎使劲在脸上拍了几巴掌，才红着眼睛继续道：“根据小女孩儿的这些话，俺们有了一个猜测。”
“那些叛军之所以肯离开，很可能是城中的官员许诺给了他们什么东西。按照我们的想法，恐怕就是那些百姓的粮食，还有——两脚羊！”
叶牧手里捏着的茶杯咯吱作响，眼角不断的抽搐。
小队长偷偷望了他一眼没敢再说话。
现在的叶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怕。
哪怕是在狼庭生死大战的时候，侯爷脸上也从来带着笑容。
可这一次，似乎有人将他彻底惹怒了。
“后来，女娃又说道，那两条人腿，是她娘被抓走之前留下来的。”
“小女娃说，她娘告诉她，如果以后她能活下来，一定一定要记得她爹的名字，许、根、
生！”
二虎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了这个名字，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叶牧此刻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女娃说她娘被抓走的时候告诉她，她要去照顾小女娃的爹。所以，那两条腿，很可能就是……”
话没说完，大帐中一片沉寂。
众人脸上悲痛敬佩之色交杂，气氛比之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凝重。
良久，叶牧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二虎，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二虎低声道：“我们害怕带着她回营会被人识破行踪，所以留了水和干粮在哪儿。对了，老五也留在了小女孩儿家里照看她。”
叶牧忽然笑了起来，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做的不错。是本侯带出来的兵，还知道以防万一。”
“既然，定边县令有这么大的能耐。那本侯就替这无数百姓的冤魂，好好向他讨要一下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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