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西的守军压力越来越大。
叶牧嗓子都喊得干哑了不知多久，手中长刀身上衣衫满是血迹。
叛军得攻势无比疯狂，顶着擂石金汁不要命一样往上攀爬。
不得已之下，叶牧将城内的百姓们都驱赶到了墙上，帮忙往下砸东西。
期间刘镇云两次率领着骑卒纵横冲杀，帮他们缓解了许多压力。
但即便这样，局势依旧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刘镇云刚刚带领着骑卒差点儿就陷在了人海之中，好不容易从北侧杀了出去，一时半会儿估计没有能力再继续袭扰。
叶牧环顾四周，士卒们脸上满是疲惫，拿着刀枪的双手几乎无力的撑在墙垛上，依靠着身体前倾的惯性艰难刺杀云梯上源源不断的敌人。
三百人已经阵亡的只剩下了一百人左右人，就这一百人还几乎是人人带伤，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似乎，败亡的结局已经不可避免？
心里暗叹一声，他强打精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着那句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
“兄弟们再撑一撑，援兵马上就要来了！”
干涩嘶哑的声音在喧嚣喊杀之中没有激起半点儿浪花，仅有身侧离得近些的几个士卒转
过头麻木的扫了他一眼，继续机械般的完成自己的动作。
叶牧心中一片不甘苦涩，明明马上就要胜利了，却倒在了曙光到来前的最后黑暗之中。
倘若他们被歼灭，城墙被叛军占据。
就算孙念平和虎子等人消灭了城中叛军，最后也只不过落得一个瓮中之鳖的下场罢了。
要知道除开这边一万叛军，剩余三个方向可还留着将近两万叛军呢！
一想到几十万羔羊一样的百姓暴露在这些凶残的反贼眼下，叶牧就不寒而栗。
他们可是连吃人这样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那些百姓会遭遇何种酷毒的对待简直不敢想象。
恍惚之间，他听到右侧传来张狂的小声。
微微转头瞥了一下，他又把头转了回来。
一处云梯成功搭建了起来，那里的守卒已经支离破碎的躺在了地上，叛军源源不断的顺着城墙爬了上来。
二虎和几个将官们的怒吼声在耳边回荡，离得似乎很近却又很远。
他忽然感觉身体一阵无力，急忙将长刀拄在了地上才没有摔倒。
举目望去，二虎和几个将官组成一道人墙，带着士卒们拼死往前压过去，将叛军挤在缺口处战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
伸手在腰间摸了两把，满手的鲜血证明他的伤势颇为严重。
叶牧都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中了两刀。
眼下这个样子，估计是因为失血过多快要晕厥了吧？
终于，身体力最后一丝力量也流失殆尽。
叶牧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长刀“当啷”一声落地。
“呼……呼……”
呼吸声清晰的映入脑海，他只觉得自己真的好困好困，好想睡一觉。
眼皮渐渐耷拉了下来，叶牧努力的撕开一条缝隙，想瞧瞧二虎那边的情况如何。
模糊的人影慢慢有了实景，叛军已然在城墙上站住了脚跟，不断增多的人数逼得二虎无能为力的怒吼后退。
“终究，还是败了啊~”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叶牧不禁有些淡淡的忧愁。
可惜了，大魏遇到许多有趣的人，他还没来得及跟他们好好相处呢。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怒吼声。
只不过现在脑子已经非常混沌，好半天才分辨出来“侯、爷，……虎子……徐鸣……杀……”几个字眼。
他靠着墙微微往后歪了一瞬。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浑身浴血的虎子跟徐鸣，仓皇的往他这边狂奔。
“呵，还好啊~”
随即，眼中彻底一片黑暗。
……
翌日。
阴沉半旬的天色，终于迎来了第一次隐约能瞧见太阳光亮的温暖。
一直不曾间断的大雪，也难得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颗粒，最后慢慢止住了飘落。
冀州城下的旷野上一片黑褐色，到处充斥着残破不全的尸体和残骸。
战斗最为激烈的城西，尸体更是层层沓沓的堆叠在一起，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好在冀州是酷寒的冬天，暂时不用担心尸体腐化后引发的瘟疫。
城墙上，一杆白底黑字的‘叶’字大旗傲然屹立，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冀州城的城防军们，警惕的来回巡视，没有人敢懈怠丝毫。
城内不远处的一处还算完整的宅邸中，黑压压的挤了一大片人。
靠近大门的是各个层级的将官，再往里则是运粮军的二虎、老徐等人。
至于更深处，待着的自然是虎子、徐鸣还有孙念平三人。
看着卧房大门紧闭，孙念平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眼眶微微泛红。
“某家今日才知道，冠军侯这赫赫威名到底是如何来的。又是为什么能够面对狼庭斩获如此傲人的战绩。”
“可叹二位将军到来之时某有眼无珠，居然还犹犹豫豫的猜忌贤能。如今想来，真是死有余辜！”
孙念平扼腕叹息不已，懊悔之意谁都能感受的到。
虎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干巴巴的安慰道：“孙大人不必自责，怪就怪末将和徐鸣拖拖拉拉速度太慢，没来得及早些支援。”
“还有，等大夫诊治完毕之后，你们这群王八蛋好好想想，怎么跟老子解释这件事！”
虎子凶狠的目光不断在二虎等人身上来回巡睨，大有要将他们砍了脑袋的意思。
尽管二虎等人昨夜拼死战到了最后一刻，各个身上布满伤痕。
可面对虎子的责骂和质问，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反驳或者不忿。
在跟着叶牧已久的亲卫心中，哪怕是自家老娘死了也不如侯爷的生命安全要紧。
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保护叶牧的安危，完成他交代的一切任务。
可现在，他们几个亲卫活的好好的，侯爷却躺在房间里生死未卜。
气氛凝重而僵滞。
孙念平看了看满眼血丝的虎子，又看了看眼中蓄满泪水的二虎等人，急忙开口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虎子将军你叶不要责怪他们。毕竟这些壮士都是为了阻拦叛军拼上了性命，
都是大魏的有功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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