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盘晦明离开帐篷,于立青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帐中左侧的一位穿着文士袍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沉默的于立青,忍不住开口道问道:“大帅,您真的要答应那个西凉人的条件,投、投诚西凉吗?”
于立青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着脑袋看起了桌子上的一封文书。
“你觉得呢?”
“先不论那人是否居心不良,但他所说的都是实情。兄弟们戍边十几年,粮草军饷常常
克扣,也没有赏赐下发。朝中腐朽不堪,各地乱象四起。本帅就算想混一个忠义的名头,也得考虑麾下兄弟们的前程和生活不是?”
中年文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立青忽然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一些。
“凤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错,咱们说到底也是大魏人,做这般数典忘祖的事情,的确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
可是人生来是要活下去的,总不可能背着那些虚名填饱肚子吧?”
“志气高洁的人从来是少数,更多人看着的还是当下现实。你说说,兄弟们连吃饱喝足
的资本都没有,用什么来保家卫国?”
“他们不是你,也不是我。没有享受过高官厚禄,也没有享受过权力带来的好处。相反
他们要缴纳沉重的赋税,还要卫国戍边。你觉得,带着他们一起沉入大魏这艘破船上,值得么?”
于立青罕见的说了这么多话,让庞凤鸣和一众将领都沉默无言。
他们不是没有人想继续坚守下去,可于立青的话又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境况。
过了一会儿,于立青忽然叹气道:“唉,罢了罢了,暂时先这样吧。等会儿你把各级将官都喊过来,咱们再好好的商议一下此事。”
“喏。”
随着将官们三三两两离开帅帐,最后只剩下了于立青和庞亮两人。
“大帅,您跟下官交个底儿,到底是要真的投靠西凉,还是您又别的什么打算?”
庞亮忽然开口,问的于立青都愣了一下。
但随即他就露出了笑容,无奈的摇头道:“凤鸣啊凤鸣,你这双眼睛可真是毒辣呐。本帅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
庞亮呵呵笑了一声,捋着胡须道:“咱们共事这么久,大帅您是个什么样的人下官心里还是有数的。”
“要是真能舍得大魏百姓们,早在十年前您就该自立为王了。”
“坚持到如今,下官当然不会认为您这么简单就会被那个西凉人说服。”
于立青点了点头,忽然压低了声音。
“说的没错,本帅心里的确没打算投奔西凉。但是,咱们眼下物资匮乏,士卒们缺衣少食确是真实情况。”
“所以啊,本帅打算借着此次机会,从西凉国手中弄来一批物资以供急用。”
“除此之外,我也打算借着这次事情,好好清理一下军中有些心思不定之人。毕竟咱们
虽说戍守边疆,但近几年来和西凉冲突已经减少了许多。”
“有些人承平日久,心思可就变得不太单纯了呐……”
庞亮闻言眼皮跳了跳,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
于立青话说的轻巧,但言语之下隐藏着的却是成百上千条人命。
都是些一起受伤流血的老兄弟,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倒在屠刀之下。
只不过,他始终是大帅的人,也只能祈祷那些老兄弟们别在最后关头行差踏错。
“好了凤鸣,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那咱们就好好的商量一下,怎么能通过这一次和西凉的合作,将咱们的利益最大化。”
“喏。”
就在于立青和庞亮商量对策之际,盘晦明三人已经被将官带到一处帐篷里安顿了下来。
代明远小心的在门口看了看,见到不远处只有几个岗哨盯着他们,就悄悄的对着两人道:“大人,暂时安全。于立青似乎很放心咱们,并没有安排多少人来监视。”
盘晦明胸有成竹的呵呵一笑,颇为自信的开口道:“明远你就放心吧。根据某家今日在帅帐之中所见,这于立青麾下的将官们,日子过的似乎不是很好。”
“而且一听到咱们许诺出了那么丰厚的利益,不少人都有意动之色。我相信只要好好的和于立青谈条件,拿下他们也不会有多困难。”
代明远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大人,要不要派人通知飞虎一声?他还带着两千人手在外面等待呢。万一迟迟不见咱们出来,造成误会可不太好。”
盘晦明一拍脑袋道:“对对对,明远你说的非常及时。某家沉浸在说服于立青的喜悦之中,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这样吧,呼延冲你走一趟,告诉飞虎咱们在军寨之中一切安好,让他带着人耐心等待,莫要和冀州军产生什么误会。”
呼延冲点了点头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盘晦明急忙叫住了他,略带着嗔怪道:“你这般出去,难道就不怕人家以为你要逃跑啊!等某家让人给于立青通报一声,得到允许之后再去不迟。”
于是呼延冲又郁闷的走了回来坐下。
那般委屈模样,顿时让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冀州城。
随着虎子跟徐鸣离开之后,官府的大小官员们也赶紧行动起来,调集物资筹备人手,随时准备接管两人收复的失地。
叶牧坐在书房之中,看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图皱眉不语。
方贽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有些百无聊赖的道:“贤弟,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叶牧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方贽顿时有些奇怪的道:“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有眉目还是没有?”
叶牧沉吟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方兄,按照在下的推断,这盘晦明的出逃路线无非就是两个。第一由北而上,直至北原府境内,然后绕开焉支山顺着狼庭的边界一路向前,如此才能回到西凉境内。”
“但如今天气恶劣,这条路又充满了各种艰难坎坷,而且耗费时日非常之久。我想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断然不会选择这条路而去。”
“剩下的,也就只有前往平河府处的焉支山关隘,从那里通过山脉间的唯一通路赶回西凉。”
“毕竟他们如今人手不足,总不可能继续在冀州境内潜伏隐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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