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几眼之后,叶牧全无了看热闹的心思。
说他们是山贼,实际上大多都是些拿着锄头农具的百姓,连拿武器的人都没有多少。
个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跟受了灾的难民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叶牧都已经能够想到,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办法活不下去,最后才上山当了土匪。
世道无奈而已,人又能如何呢?
想着这些事情的功夫,山贼那边已经彻底崩溃。
刘镇云带着麾下士卒如狼似虎的追赶,愣是把三百多号人跟赶羊一样的赶到了一起。
“跪地者不杀!”
士卒们喊着口号,收缴那些麻溜跪了一地山贼们的武器。
片刻后,虎子带着一个人走到叶牧跟前。
“跪下!”
虎子踹了一脚,那人当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个不停。
看着这个矮胖敦实,一脸憨厚木讷像的汉子,叶牧实在难以将他跟山贼联系到一起。
这样的人,本该在田里辛勤劳作才是。
“你可知道,我谁是谁?”
叶牧冷漠的质问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汉子的面部表情。
“知、知道。”
汉子尽管吓得要死,却战战兢兢的说出来一个让叶牧无比惊愕的事实。
他无比奇怪的道:“你莫要胡言乱语,那你说我是谁?”
汉子低着脑袋颤巍巍的道:“您,您是新上任的苍原县知县大人。”
“还有呢?”
汉子抬头看了叶牧一眼,略显迷茫的道:“还、还有什么?”
叶牧顿时了然,语气忽然冷厉了几分。
“不错,本官正是新上任的苍原县知县。”
“我且问你,你是从何处听说本官的名号还有行踪?”
“一字一句给本官如实道来,倘有半句虚言,本官定将你这恶贼千刀万剐!”
不得不说,有时候官威这个东西还是挺好用,更何况叶牧是沙场之上百战生还的强横之辈。
汉子只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像变得跟庙里神像一样高大,那双眼睛仿佛能够刺穿内心看透他的想法一样,让他浑身冰凉。
汉子低着头再也不敢看那双眼睛,诚惶诚恐的颤声道:“是,是李老虎告诉小的这件事情,也是他让我来袭击您的。”
“李老虎?这是何人?”
“他,他是燕阳城里的一个捕头,家里有人在府衙做官,所以府城中的黑白两道都给他面子叫一声虎爷。”
“你可知,那李老虎在府衙的靠山是何人?”
汉子讷讷的道:“小的听说、听说好像是什么知府大人身边的汤师爷。”
“不过这个消息小的也只是听闻民间谣传而已,具体到底如何,小的是真的不知道详情呐!”
“哼,你不知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瞒报谎报,欺骗本官而已!”
“来人,给我将他拖下去斩首示众!”
叶牧一声怒叱,吓得汉子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
“官爷!官爷你饶我一命吧!我说,我全都说啊官爷!”
汉子在地上不断的哭喊着磕头,脑袋都磕出血迹来了。
叶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求饶,眼神中杀意不断闪烁。
这人看起来木讷老实,结果刚才居然脱口而来一个大谎。
他说话时的犹豫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已经向楚兵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
汉子哭嚎了好一会儿,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之时,叶牧才冷冷的道:“现在,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再有半点隐瞒,本官说将你千刀万剐,就绝不会少上一刀。”
平淡的语气,冷漠的表情,落在汉子的眼中耳中却跟阎王的催命刀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低眉顺眼的道:“是,官爷。小的绝对再不敢有半句隐瞒。”
“那李老虎的确像小人说的那样,是燕阳城中的一霸。”
“其背后的靠山,乃是城中人尽皆知徐通判。”
“这李老虎的姐姐嫁给了徐通判,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人。所以靠着这层关系,李金虎的位置水涨船高,慢慢成了燕阳城中的一霸。”
汉子说完之后不住的叩头,小心翼翼的道:“官爷,小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您、您能饶我一条狗命吗?”
叶牧眯了眯眼睛,忽然间开口问道:“你这厮敬酒不吃吃罚酒之辈,还有脸让本官饶你?”
“我且问你,为何本官第一次询问的时候,你不说实话?”
汉子身体抖了一下,满脸苦涩的道:“官爷,小的当山贼之前,乃是燕阳城中的百姓。”
“即便如今落了草,可家中仍有妻儿老小在县城之中。”
“小的就怕、怕您跟那李老虎冲突起来,万一抖露出来是小人泄的密。那、那小人的家眷,可就真的没了活路啊!”
汉子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留下了泪来。
叶牧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装的,于是不置可否的道:“既然你已经当了山贼,那本官收拾你们这些人自然是理所应当。”
“叫他们排好队,从今日起跟着本官一起赶路。”
“等到了苍原县之后,本官在对你们另作处置。但有逃跑藏匿者,抓住之后立即处死!”
“同时你这个带头之人,也免不了三十军棍的惩处!”
这下,汉子彻底绝望起来。
叶牧一个简陋的连坐制度,就把他绑在了自己的身边。
军棍那东西可了不得,三十杖下去能活生生的打废一个人。
他要不想下半辈子躺在炕上,只能站在叶牧这边,全心全意的帮他做事。
毕竟叶牧的士卒看不住那么多的几百号人,但盯着他一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三言两语之间,这些山贼们的命运就被敲定了下来。
一场闹剧般的袭击,就这样草草的收场。
叶牧和虎子营地之间,看着士卒们指挥山贼清理战场。
“家主,按照那个贼头子所说,恐怕咱们这趟燕阳城之行,并不会顺利啊。”
叶牧笑了笑,脸上神色依旧轻松。
“顺利如何,不顺利又如何?”
“我是来这里做官,构建心中理想宏图的。”
“不论是谁,只要敢拦在我的这条路上。那等待他的,唯有毁灭而已!”
虎子被这句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家主怎么感觉从离开京城之后,就变得越来越轻松?
或者更贴切的说,是越来越——狂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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