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燃尽之后,本就破败的苍原城显得更加废墟一片。
不过矮墙之后新建设的那些地方,倒是还保存的不错,没有遭受到战火的波及。
随着山贼溃败,压在苍原百姓心头那抹沉重的阴云终于消散。
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的时候,劳累了一夜的士卒们终于得到了休息的命令。
他们回到营地之中,有些人甚至连甲胄都没来得及脱掉就沉沉睡去。
叶牧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他回到县衙之中的时候,浑身缠着的绷带不停的渗出血迹,让两女又是心疼又是庆幸。
心疼他满身伤痕,庆幸他最后还是虎口脱险,没有陷入什么死局之中。
草草的喝了一碗米粥之后,困倦不已的叶牧却不能像士卒们一样什么都不用管的去休息。
他喊来周明亦等一众属官,开了一个非常快速的会议。
“明亦,本官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城中的事情以及战场善后,就交由你来负责?”
叶牧不断地打着哈欠,眼神有些恍惚的分派出来了任务。
周明亦马上点头道:“大人日夜辛劳,苍原才能有此大胜。您尽管去休息,下官会处理好城中事务的。”
“那就好。”
叶牧迷茫的答应了一声,愣了片刻之后才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对着虎子和徐鸣道:“你们两个去士卒们的驻地休息,看着他们别闹出来什么乱子。毕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难免会有一些后遗症。”
“喏。”
叶牧停顿了片刻,努力调动着有些迟滞的思绪。
“那些抓住的山贼头领给他们关押好喽,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之后,还有用到他们的时候呢。”
负责带着辅兵看押俘虏的陈二狗马上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完成叶牧交代的任务。
安排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叶牧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忙的去忙吧。”
“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到本官醒来再说。”
属官们连忙答应,很快县衙中的人就走了个干净。
叶牧回到新建不久的卧房之内,在两女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躺到床上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睡得不省人事。
而在他休息的时候,苍原城中却沸反盈天。
随着胜利的消息逐渐扩散,百姓们的喜悦情绪迅速被调动起来,让原本平稳的秩序变得有些混乱。
好在有周明亦这样负责人的官员看着,百姓们激动归激动,却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还趁机招募青壮,让那些热血翻涌的人加入到打扫战场的工作中,分担辅兵们的压力。
直到那些征召的青壮看到战场上残留的景象后,他们心中的喜悦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迅速的灭却下来。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尸骸血肉。
如此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给了这些青壮们极大的震撼。
直至后来那些百姓们瞧见外面的恐怖景象后,躁动的喜悦之情也迅速的冷却下来。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一场战争的胜利,需要让那么多人承受痛苦和死亡,才能换来一时的和平。
而那些为此献出生命的人,很多就是他们熟悉的街坊邻居、后生晚辈。
整个苍原,沉浸在一种喜悦而哀痛的古怪情绪之中。
这一次的胜利,让百姓们亲眼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也明白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是多么来之不易。
叶牧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京城之中,却是被关押在诏狱之中。
往日那些和善地亲人们,此刻都对他冷眼相加。就连最亲近的顾文昭,也痛心疾首的怒斥他大逆不道。
然后,叶牧不甘心的吼了一嗓子,紧接着就睁开了眼睛。
“夫君?夫君?你做噩梦了?”
陈苏苏温柔中夹杂着些许担忧的声音响起,让叶牧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他微微侧头,自家贤惠温婉的夫人正满脸紧张的用毛巾帮他擦着额头的汗水,哄小孩儿似的不住安慰他没事,她会一直陪着自己。
叶牧叹息了口气,喘了几口气让呼吸平复了一些,抓着陈苏苏的手笑道:“没事,夫君就是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已。”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
眼见着叶牧真的好像没有事情,陈苏苏放心了一些。
“亥时刚过不久。”
“夫君你睡了整整一天,肯定是累坏了吧?”
叶牧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一觉睡得不行人事,错过重要的时间。
“嗯,我没事了。这两天你也一直在忙碌,黑眼圈都累出来了。夫君等会儿再跟同僚们商量些事情,你快些休息吧。”
“对了,玲珑呢?”
陈苏苏叹息了一声,略有些无奈的到:“那丫头跟着了魔似的,带着夫君从山寨救回来的那些可怜女人,跟一群大男人同去打扫战场。”
“妾身去看了一眼,不少女子都被吓哭了,你家那蛮横的小公主却还要让那些女子搬运尸体。”
“您呀,要不等会儿去劝劝她吧,这样不是活生生的逼着那些女人遭罪么?”
让陈苏苏没想到的是,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叶牧反而笑着说姜玲珑做的不错。
“苏苏,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强自立,才能有足够的自由和话语权。那些女子遭遇过的那些惨事,已经让她们对现实的残酷有了认知。”
“现在差的,就是一股子要奋发图强的心气。只要她们有了那股子心气,才能真正从过往的悲惨经历中摆脱出来,然后找到一个活下去的信念。”
“同样的,她们想要被人看得起,想要洗刷掉旁人异样的眼光,注定要承受更多的坎坷和磨砺。眼下让她们去打扫战场,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能见识到战争的残酷,也能明白生命的脆弱。同时,我也希望她们能想清楚,为何这个时代,是男人主掌一切权力。”
陈苏苏听着叶牧的慨叹,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见到她的迷惑表情,叶牧哑然失笑:“好了,你快休息吧,夫君也要去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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