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昭发怒之后,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他冷眼注视着面色有些尴尬的宗文忌,“宗文忌,你在这种关键局面之下,却突然攻讦叶牧。难不成,是收了那西凉人的贿赂?”
宗文忌脸色一变,连忙高声道:“顾大人!无凭无据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陛下,臣所说一切皆是为我大魏江山考虑,从来没有任何私心呐!”
“闭嘴!”
顾文昭一声怒斥,直接打断了宗文忌的声音。
“似尔这般狡诈奸险之徒,有何面目开口闭口提着江山社稷?陛下,此贼在关键时刻扰乱军心为祸朝堂,老臣建议将其革职查办,先关起来再说!”
“顾大人,您怎能如此贬低本官?!”
宗文忌忍不住喊了一声,脑门儿上都是汗水。
他可知道顾文昭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万一陛下真的动了这个心思,那他可就危险了。
丹陛之上,皇帝眼神闪烁,明显是对顾文昭的提议有些意动。
然而就在这时,百官之首的宇文博却缓缓站了起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呵呵呵……两位尚书大人莫要争吵。都是为了大魏江山考虑,何必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呢?”
宇文博一开口,顾文昭神色瞬间郑重起来。
联系着今天早朝百官不同寻常的表现,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宇文太师有何高见?”
即便再不喜欢宇文博,皇帝还是得维持着当朝太师的基本体面。
宇文博脸上的皱纹如一朵老菊般堆叠到一起,笑眯眯的道:“老臣年事已高,这等大事做不了主。但朝中衮衮诸公都在这里,孰对孰错不妨让他们来判断一下吧。”
话音未落,他转身面对着朝堂中上百名官员,轻声问道:“诸位臣工,你们是支持宗尚书的话呢?还是支持顾尚书的话?”
此言一出,满朝七十几位官员忽然同一时间跪在了地上。
“请陛下召回叶牧,治抗敌不力之罪!”
这突然的变故,让仅剩的二十来个官员一脸茫然错愕之色。
顾文昭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下一幕。
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统一的站在宗文忌那边。
但当他看到宇文博嘴角的笑容之后,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
宗文忌不过是负责冲锋的马前卒,真正想对叶牧出手的,实际上是这只老狐狸才对。
一瞬间,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这么多的官员站在他那边,和逼宫都没有多大的差别。
张茂心中暗自叹息,对叶牧的前路非常担忧。
站在他这里,能够清楚看皇帝脸上暴怒的表情。
正如顾文昭所想的那样,百官这种行为,其根本上就是逼宫。
“众爱卿,是要逼着朕下令不成?”
皇帝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挤出来这句话。
丹陛之下,一个跪着官员怆声道:“陛下!臣等绝无此意。只是为了朝廷,为了大魏的江山社稷,还请陛下下旨调回叶牧。否则任由他在外横行,必然导致我大魏军败,将有天倾之祸啊!”
“是啊陛下,还请陛下三思!”
……
百官一个接着一个的劝诫着皇帝,要让他下旨将叶牧召回。
“你们、你们……”
皇帝已经气到快要失去了理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现在,朝堂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宇文博一党已经对叶牧发出了总攻。
这么庞大的官宦势力,即是宇文博在展示力量,同时也是对皇帝隐含着的威胁。
如果他不就范,整个大魏朝廷说不定瞬间就会瘫痪。
顾文昭怔怔看着宇文博,张了张嘴挤出来一句苦涩的话。
“宇文博,你,当真要如此?”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宇文博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大人?此事与老夫有何关系?你也看到,百官心中对于那叶牧自然有所认知,无非是诸位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而已。”
“顾大人,大势不可违啊。”
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顾文昭,转头等待着皇帝的回答。
沉默,无言的沉默。
皇帝看着下方那些跪倒在地上官员们,愤怒的表情底下,却透露着无能为力的悲哀。
他要不想让大魏朝堂顷刻间垮掉,只能答应宇文博的要求。
但这对千里之外和西凉生死拼杀的叶牧而言,又是何等的不公?
他于心想要不顾一切的拒绝,但皇帝整个名号所承载的压力,让他根本下不了决心。
“陛下,还请尽快做出决定。”
宇文博又开口催促了一番,甚至于心中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皇帝不同于以前,自打有了顾文昭、叶牧等一批拥趸之后,性格也变得刚强了许多。
虽然他预测皇帝不敢直接翻脸,但也没有绝对的信心。
到了现在,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商量的必要。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开口。
他的态度,决定了双方是彻底拉开内乱的序幕,还是让叶牧背上这种天大的冤屈。
顾文昭神色中罕见的有了一抹绝望,有些站不住脚的靠在柱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从未想到,宇文博当真会连国家安危都不顾,在这个战事紧张无比的节骨眼上突然发难。
一切,就看皇帝如何选择了。
无形压力充斥着金殿,让其中每个人都倍感压力。
死寂的沉默,持续了近一刻钟的功夫,在众人的感觉之中却是度日如年。
终于,皇帝开口了。
“既然,众爱卿都有这个想法。那,随你们去吧。”
此话一出,宇文博一党的官员瞬间兴奋起来。
顾文昭、胡蔚云等人虽然难以接受,但也知道考虑到大局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结果。
“朕,累了,散朝吧。”
皇帝声音毫无波动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等百官行礼自顾自的站了起来朝着侧殿走去。
“陛下,您还没下旨……”
宗文忌忽然开口,还打算让皇帝亲自发圣旨。
宇文博面色变得有些阴沉,转身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直接把宗文忌踹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但他连惨叫都不敢出声,表情痛苦的揉着肚子翻滚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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