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勤王兵马何在?”孙揆突然问道。
他有自知之明,手底下这千把豪侠少年吓唬人还行,真上阵厮杀的话,泾原军只需派出两三百军士,结阵杀来,他们就得溃散。
能对付泾原军的,也就只有藩镇兵马了。
“圣人已分派中使前往同、华二州,催促郝振威、王卞二人率军入援京师。此番谁能勤王立功,便可授镇国军节度使、潼关防御守捉使,领同、华二州。”
孙揆面现惊容,这有问题啊!
郝、王二人,不论谁当了镇国军节度使,都必定有一人要失去权力,他能甘心?
若是当场作乱,岂不比还远在西边的泾原军更危险?
这谁出的主意?还是圣人自己想的?
“圣人亦派中使前往金州宣旨,升金商都防御使为节度使,令李详即刻将兵北上勤王。”
这个还有点靠谱,但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孙揆看着孔纬,继续等他说下去。二人都明白,最重头戏的还没出场呢。
“已有中使前往延州,诏朔方军入援。”孔纬道。
“不是夏州么?为何是延州?”孙揆不解。
“邵树德已驻兵延州多日。”
“这贼子!”孙揆气得骂了一声。
“山南西道、凤翔、河中、陕虢等镇亦有人去传旨。”
河中、陕虢的王氏父子真的会来吗?孙揆不乐观。
兴元、凤翔二镇,邵氏之党羽也,且远在西边,入京勤王是很难了,趁虚袭占泾原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朔方镇,甚至还可能从邠宁、会州一带出兵,攻打泾原三州。
泾原军不可能没有留守兵力,但应很少,大部分人都急着来长安,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唉,不管此番能否平定乱军,泾原镇都没了。真是何苦来哉?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到最后让邵贼捡了便宜。
“圣人在做什么?”孙揆问道。
孔纬看在二人同病相怜的份上,和孙揆说到现在,本不欲多言,可一看他身后那千余豪侠少年,又暗叹了口气,道:“正与西门宫监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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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通往振武军的通衢大道上,额外增加了马匹的铁骑军停下了脚步。
该军五千战兵、五千辅兵,本来有马两万匹,邵树德特意下令,从飞熊军中抽调一万匹马,临时加强铁骑军,令其快速赶至长安左近。
飞熊军在与河东骑兵的作战中损失了一千多人,河西幕府前阵子给甘州传令,从回鹘、粟特、龙家、吐蕃、鞑靼等部族中招募新兵补全编制——新兵原则上补入辅兵,辅兵中拣选精锐之士补充战兵缺额。
马匹被征调后,银枪都就成了长枪步兵,只能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了。
而铁骑军则一路狂飙猛进。从驻地甘泉县出发,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抵达了京兆府三原县。
该县南下约一百一十里,可至中渭桥,过河再有二十里,便是长安了。对一人三马的铁骑军来说,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
邠州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九月二十四日,泾原军路过邠州,欲攻州城。后见邠州军严阵以待,想着死磕不值得,于是就放弃了。
邠帅李延龄送了一批军粮给他们,泾师收下后匆匆离去,双方心照不宣地完成了一次交易——拿了粮草便赶紧去长安发财,勿要生事。
下令扎营之后,折嗣裕在毡毯上摊开地图,仔细查看。
乱军五天前离开的邠州,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此事离长安应还有至少一百五十里之遥,多半刚出永寿,进入了奉天。
真想突击他们一下啊!折嗣裕压盯着地图上几处适合伏击的地点。
泾师急着进长安发财,也知道会有勤王兵马过来,但一定不知道铁骑军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以有心算无心,成功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只是,如此轻易就帮天子打败了乱军,会不会对大帅的计划造成影响呢?
铁骑军可“便宜行事”,这是大帅亲口承诺的特权,但折嗣裕不傻,知道仔细权衡利弊。
大帅此番南下就两大目的,泾原、渭北。
如果秋风扫落叶般击破了泾原军,那么圣人下诏要求各镇勤王兵马返归本镇,岂不是作茧自缚?
“军使,有军令传来。”亲兵突来汇报。
折嗣裕一把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忍不住问道:“信使可曾说什么?”
“未曾。”
“李克用可真会挑时候。”折嗣裕叹道。
代北那边,李克用亲率大军北上,与幽州、大同联军四万余人对上。
赫连铎还从草原上拉来了数万杂胡,以壮声势。
李克用的目的很明显了,在南边以守为主,大军北上,先击破看似声势浩大,但其实多为乌合之众的北边威胁,然后南下对付朱全忠。
这有点出乎意料啊!
而且,若真让李克用得逞,上半年那仗不是白打了么?
折嗣裕有预感,数月前解散的阴山行营或许要长期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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