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伶牙俐齿著称的他,红着脸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两世为人,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毫无经验可言。刚才他心系海棠安危,害怕失去她,一时情急下,才冒出想要表白的冲动。
海棠的话音响起,听起来,她应该感知到了他的冲动,才会这么问。此时正是表白的大好时机,就差临门一脚,他偏偏又紧张胆怯,硬是没憋出一个字。
两人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她忽然咳嗽起来。
他这才缓过神,借坡下驴,连忙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受伤了?你等着,我马上回家替你疗伤!”
“没什么大碍。只是体力有点透支,歇一会儿就好了。”
“哦,那就好。”
两人再次沉默,显然还在想着表白的事。
这种隔着一层窗户纸、将破未破的关系,最为微妙,往往也最难逾越。明明各自心里都清楚,但谁都没有勇气去戳破,面对那条相差十四岁的年龄鸿沟。
任真不知该说什么,漫步走在林道上,一时竟有点害怕回家,跟她当面相处。
他的所有心思,她自然都知道,包括此时。
“不必担心我,你忙完回来再说。”
任真嗯了一声。
这时候,身后有人喊道:“任真,你等一下。”
任真转身,便见那人朝他走来,正是他的替身,假蔡酒诗。
此人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别人,于是凑上前低声说道:“我以关心你的伤势为由,跑出来见你,是想通知你,刚才宫里传来口谕,让你监考结束后前去面圣。”
“面圣?”
任真有些意外,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替身处理得很对,这种大事还得由他亲自出面。
替身补充道:“传旨的太监透露,敬侯今日进京,刚才正在觐见陛下。看情形,大概是找你商量前线军事。”
任真点头,应该就是这种可能。
由于南方战事紧急,两日前,夏侯淳率领五十万主力军出师,南下迎战陈庆之。早在十日前,原本在西南边陲屯田的血侯闵染开拔,就近前往桐城阻挡白启。
而敬侯李存啸,去年被贬到北地幽州,离战场最远,这次挥军南下,需经过长安一带,故而,他顺路进京面圣,是情理之中的事。
“咱俩互换身份,你替我回家,我进宫面圣。”
趁四下无人,他跟替身跑进上林苑内的树林,匆匆易容换衣服。
他心里暗暗庆幸,这趟圣旨来得正是时候,免得自己回家后,把关系弄得更尴尬。
很快,他切换成吹水侯的身份,来到御书房。
房间内还是上次开作战会议时的布置,那副北唐地图铺在书案上,萧铁伞和元本溪都已到来,各自凝视着地图思考。
唯一不同的是,夏侯淳已出征,原本属于他的那把椅子上,坐着一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指着地图说些什么。
此人佩戴红缨盔甲,身材矮胖,正是大名鼎鼎的敬侯李存啸。
女帝端坐在中间,见任真迈步而入,微笑招呼他落座。
任真行礼完毕,又分别朝萧元二人点头示意,当看向李存啸时,对方只是淡淡瞥他一眼,继续刚才的讲解,显然没把他当回事。
“长平一线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赵阔出身将门,是名将赵射的爱子,据说精通兵法布阵,乃天生奇才,不容小觑。到时再有变数,臣会及时奏报,请陛下定夺。”
女帝点头认可道:“我原本还担心,将你派到北地幽州驻守,你会怨恨懈怠。现在,亲耳听到你为战事做的准备,我就可以放心了。”
说着,他指向坐在下首的任真,朝李存啸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举荐启用你的吹水侯,也是负责粮草的转运使。你们有过书信往来,日后也要齐心配合才行。”
李存啸闻言,这才皮笑肉不笑地朝任真点头,算是对刚才的回礼。
元本溪这时开口,问道:“师弟,朝试的情况如何?”
任真答道:“今年这批考生,整体水准确实要超过历年,不负朝廷所望。但我认为,将他们补充进军伍,还是要谨慎任用,不可放权太重,毕竟,他们初次从军,对战场还很陌生。”
大幅增加录取名额,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朝廷渴求人才的急切心态。如今北唐占据下风,需要往军伍里输送新鲜血液,争取刺激三军,盘活全局。
欲速则不达,此举的利弊都很明显。大胆启用新人,就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他们年轻气盛,又经验不足,比老将们更容易犯错。而在战场上,牵一发动全身,任何细微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作为战略谋划者,在场几位都必须意识到这点。
李存啸淡漠一笑,不以为意,“听吹水侯的口气,似乎久经沙场,深谙用兵之道。岂不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是不信任他们的能力,又何苦把他们拉到战场上?”
任真眼眸微眯,一开始不理解,为何此人会对他存有敌意,略微一想便释然。
他年纪轻轻,没有立下任何军功,就封为军侯,难免要遭受质疑。而且,不像被贬的其他军侯一样,他留守长安,在朝班中引领武将,地位超然,不引来同僚嫉恨才怪。
果然,李存啸继续说道:“况且,小先生文武双全,被陛下破格封侯,难道其他年轻人就不该得到信任,建功立业?据我所知,这届朝试里就有几人,武艺超群,沉稳持重,有大将之风,堪当重任!”
元本溪问道:“谁?”
李存啸恭谨答道:“臣这次进京,除了给陛下请安,另有一事相求。恳请朝廷任命王桀和洛守城为副将,派往臣麾下效力。”
他微微一顿,解释道:“不敢欺瞒陛下,我跟他二人略有交情,故而深知他们的能力。知人方能善用,他们若随我上阵杀敌,必不负陛下所托!”
任真恍然,他是来要人的。
所谓知人善用,显然是在讽刺任真,对考生们不够了解,就下定断言,不具备知人善用的为将素质。
女帝聪慧,自然听出这话里的机锋,却不打算阻止,微笑道:“我相信吹水侯的能力,所以,让他全权安排朝试选人事宜。你想要人,不必向我请旨,只要吹水侯答应就行。”
李存啸一怔,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任真眨了眨眼,答道:“敬侯说这二人有大将之风,我没亲眼见过,不敢妄下定论。不过,说到武艺超群,我只能说,要让侯爷失望了。”
其他四人都愣住。
“我门下劣徒任真,在武试中不小心失手,废掉了洛守城的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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