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很穷,是给地主家打长工的,我父亲也是从小给刘地主做长工的,在十几年前刘地主放贷给我爹,我爹这才娶了我娘。但两人也因此欠了很多钱,每年都在还刘地主利息,到刘地主逃难去了这笔钱才不了了之。
我之前听过我娘讲,她原来已经嫁过人了,但是她前任丈夫不知怎么的就病死了,之后他婆家为了给小儿子说亲就把我娘给卖了,这样,才被我爹给娶了。
生了我之后,我们家日子倒也还行,我爹很疼我,但就是这利息怎么还也还不干净,当我六岁的时候我就被我爹叫过去给刘地主家的儿子刘公子做伴童。刘公子那时才四岁,脾气很暴躁,懂不懂就打人骂人,身边的仆人都不敢离他太近。
直到我过去了,第一天刘公子就冲我发脾气,因为他家给我的粟米粥和他的鸡蛋粥不一样,他就很生气,认为他家人对我更好,他就把我的粥踢翻,当时滚烫的粥烫在了我身上,我很疼,我就要伸拳去揍他,这时候其他仆人就直接上来把我一脚踹在地上,并且把我爹叫过来。
我爹过来了,刘公子让我爹跪着磕头,我爹照办了,然后旁边的仆人说应该钻裤裆,我爹也照办了,然后在我爹钻的时候他还在我爹头上撒了泡尿,仆人们都说撒的好。”
说到这里,张伟抹了抹眼泪,山谷里黑暗中的士兵们也抹了抹眼泪。
张伟继续说:“回去之后我爹就叫我以后不要和刘公子对着干,我答应了。
之后,刘公子也没有为难我,直到一天刘公子家收到了他舅舅给的一匹狗。
那狗很凶,见人就叫,有时候还咬人。
一天刘公子叫我去帮他拿书,我帮他拿了书,结果出房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关在笼子里的狗被放出来了,它追着我咬,一下子咬在了我的腿上,我吃痛了我就举起地上的大石头砸在了狗的脑袋上,这时候刘公子从一旁出来喊住手,但我收不住了,狗被打死了。
之后,他们家要我要不赔白银一百两,要不给狗披麻戴孝。
最后,我,我不得不给狗披麻戴孝,磕头赔罪。”
这时候场上已经有很多人哭出了声,自己又何尝不幸呢?
这时候张伟接着说:“从那开始,我就不敢再和别人说话还有争斗了。打就打吧,这就是穷人的命!
直到我来了教导师,我才知道,原来,”
这里张伟几乎是吼出来了:
“我们都是平等的!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穷人,也是人!”
泪珠从张伟的眼角滑落,寿元上前拍拍张伟的肩膀,拥抱着安慰他。
下一个是一名叫做李平的士兵主动上前:
“大家好,我叫李平。我是汉口附近的黄陂县人。
我们家世世代代做窑工,祖父曾经有过田地,但之后,旱灾、水灾和捐税又让我们家一贫如洗。
我的父亲和五个哥哥曾在黄陂的一座窑里做工,勉强能够糊口。他们都不识字,但对我寄予厚望,因为我聪明,又是最小的儿子,所以他们凑钱送我去上学。
我的同学几乎都是地主或者商人的儿子,因为穷人家的孩子很少进学堂。我和他们在同样的书桌上学习,但是他们很多人都厌恶我,因为我很少穿鞋,衣服破旧。
他们骂我的时候我总免不了要跟他们打架。要是我去找先生帮忙,他肯定会打我。但如果地主的儿子打不过我,到先生那里告状,我还是会被先生打。
我在学堂第四年,也就是11岁那年,卷入了一场‘富人打穷人’的争斗,被一群‘富家子弟’逼到墙角。我们乱掷棍棒和石头,我扔出去一块石头,打破了一个孩子的脑袋,那人姓黄,是有钱地主家的儿子。那孩子边走边哭,不久就带着家里人回来找我。
他父亲说我‘忘了自己的出身’,又是踢我又是打我。先生又把我给打了一顿。后来我就逃离了学校,拒绝再回去。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从那以后,我就认定穷人不可能得到公平。
我去了一家窑厂当学徒。在‘当学徒的几年’里,我没有工资。我16岁正式出师,在300名工人中,我的工资是最高的。
我做的窑器质量好,做工速度在大清不输给任何人。
一天,一个流动演出的戏班子到我们这一带来唱戏,工人们都跑去看。那些官绅的夫人们也在那里看戏。工人们自然很好奇,想看看这些平日里被严密保护的有钱人的老婆是什么样子,便盯着包厢看。
看到这一幕,豪绅们命令民团将工人们赶出戏院,然后双方就起了争执。后来,我们的厂主不得不宴请被冒犯的‘贵人’吃饭,还放了鞭炮,算是补偿那些被人注视过而‘清白受到玷污’的女眷。
厂主原本想扣我们的工资来补偿酒席钱,但我们以罢工相威胁,他这才改变了主意。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地主豪绅也怕我们!
21岁时,我离开了家庭,我走到汉口,又去了江西,在那里干了一年窑工,攒了些钱,打算回黄陂。不过,我得了霍乱,在养病时花光了自己的积蓄。我不好意思空着手回家,于是跟着商帮来到了天津,遇到了我们师招兵,我就报名了。
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穷人也是可以受到尊重的!
我们和那些当官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李平讲完,下面的士兵纷纷鼓掌。
接下来一连几天,最开始晚上大家都来这个山谷,后面大家都认为没什么好丢人的,主动要求在白天开诉苦大会,寿元当然批准了,于是诉苦大会变成了每天白天在山谷里开,有时候各队伍自行在训练场上开诉苦大会。
开着开着,这场诉苦大会慢慢地性质发生了转变,包括军官在内的所有战士一致认为:
这个国家非救不可!穷人,不是天生吃苦的命!
而训练间隙,同盟会的军官们秘密会晤:
许崇智:“大清没救了,受苦的人这么多!”
唐尧:“不,这才是我们革命的意义!我们要推翻这个世界!建造一个崭新的新世界!”
李钧进一步说:“到现在为止,我知道师长的意思了,他一定是支持革命的!我建议,我们主动吸收师长加入同盟会!”
许崇智:“同意!”
孙培芳:“同意!如果师长这样的人都不能进入同盟会,我认为同盟会也就那样。”
众人纷纷同意,而张绍曾开口了:“师长肯定是支持革命的,这点我也认同,但是,你们忘记了师长为什么开诉苦大会了?”
唐尧:“你是说那次中止的学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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