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二年六月。
随着六月到来,诸多弓箭手也完成农耕之事。
其中跟随刘然只耕种五十亩的粟米,依旧只是小部分,第玖指挥五百名弓箭手,只有几十人照做,其余的弓箭手还是按照往常的惯例,将二百亩皆种上了粟米,因田亩过多,也只能粗种,显然并不能有何精细的照料。
而刘然等人只耕种了五十亩,反倒是能够照料的精细一些,草木灰施肥也好,或是锄草相对二百亩的弓箭手而言,着实是细致了不少。对于刘然的做法,诸多弓箭手也颇有微词,纵使刘然述说了肥料和照料之事,但对于他们而言,观念非旦夕之间能够扭转。
亲自耕种多年田亩的经验,令刘然十分清楚,以弓箭手的人力劳动时间,与普通农夫都难以相比,却要照料二百亩的庄稼,一亩地能有十分之二收成都算好的了,大多粮田甚至会出现仅仅只有几斤的亩产,其中或是被飞禽,害虫所吃,亦有未曾锄草以至被草木汲取土地肥料的缘故。而这些皆为弓箭手无法精细照料粮田的问题。以一人之力,纵使有两人也难以伺候二百亩粮田,将其变成五十亩就足够了。
而刘然这番想法,倒是与南宋的陈敷不谋而合。陈敷在农书所载,凡是干事的,都要量力而行,不能贪多,贪多的情况只能令粮食十不得其二,虽然田亩多,实际上这并非是好处,反而是大大的祸患,只因人力有穷时,分散太多,庄稼反而长势不好,看不到利益。
其中王厚昔日在兰州招刺的弓箭手,一亩地收成唯有九斤就是如此,不仅仅是因为土地贫瘠,更是因为弓箭手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照顾二百亩粮田。而也才会有一亩地,仅有三岁可耕种的想法,因为不懂施肥,也不懂维护土地的肥力,三年过后,本肥沃的土地,也会因此而绝收。
就在刘然为田亩而忙活时,忽然有一名弓箭手,面带焦急的跑了过来,“刘都头,刘都头!”
听着弓箭手的喊叫,刘然将锄头一扔,脸色化作肃然,快步跑了过去。
“甚事?”望着因跑得太快而上气不接下气的弓箭手,刘然皱眉询问。
这名弓箭手刚舒缓一些,立马焦急道:“辛......辛寨主有请。”
闻言,刘然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朝山中而去,他知道近来时间,辛兴宗能够不见他就不见,今日特地邀请定有事,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吩咐这名弓箭手,去将呼延通也叫到山上。
......
山腰上的议事堂,此刻的辛兴宗脸色十分难看,眼里更有一丝惊惧,实在是这消息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惊人,只要细细思索,就让他有些惶恐不安,而这消息正是西夏派人在边界也修缮了寨子,与青山寨仅有七十里地,两寨更是遥遥相对。因此得知消息后,便迅速召人议事。
而除了赶来的刘然,郑科和许涛也在这召集的名单之中。
待到三人来到时,辛兴宗的脸色极为难看,更是有些坐立不安。
望着辛兴宗这番姿态,刘然略有些疑惑,郑科和许涛也是如此。三人拱手道:“不知辛寨主召我等,是有甚事?”
听着三人的话,辛兴宗脸色稍好,摆手道:“坐。”
等三人落座之后,辛兴宗说出斥候探听的消息,“近些时日,党项人在边界修缮了寨子,距离我等仅有七十里。”
闻言,三人脸色一变,这消息他们也是乍听才知晓。
看着三人的脸色,辛兴宗略有些烦躁的道:“你等说说,这党项人意欲何为?”
听着辛兴宗的话,三人陷入了思索当中,其中刘然比二人更清楚一点,不由想起了李宦官所说的话,去岁党项人派使者去汴京,想要和赵佶商议,将宋国攻下的土地,还给西夏,却被赵佶拒绝了。而这或许就是党项人为何要修缮寨子的缘故,想要以此威胁。
如果仅仅只是威胁的话,那说明党项人此刻也无进犯之心,不然以西夏的行事作风,怕是早就率兵进攻青山寨了。不过这也是刘然的猜测,以猜测为主,未免对军国大事,太不尊重了。
“许指挥使,你说党项人修缮寨子,究竟意欲何为?”站在议事堂的辛兴宗,见三人都不吭声,皱眉的询问。
被猝然发问的许涛顿时懵了,此事在他看来,也是极为严重,正因严重所以才难以述说,倘若事的不对,那定然就要担负责任,他可无刘然这般背景,一旦担罪,那后果太严重了,因此一时之间,竟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见许涛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本脸色不好看的辛兴宗,瞬间勃然大怒,“废物,都是废物!”
被谩骂的许涛,犹如鹌鹑一般缩了缩脑袋,不敢说一句话。
这些时日,因刘然的缘故,辛兴宗变得更加喜怒不定,此番之下,犹如一头暴躁的虎狼一般,让许涛颇为惧怕。
看着许涛这副模样,辛兴宗怒从心起,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愤怒的时候,强忍不适望向刘然询问道:“刘都头,有甚见解?”
听着辛兴宗的询问,刘然缓缓开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此话何解?”辛兴宗脸色不愉的问道。
刘然从座位起身,开口道:“如今党项修寨已成事实,我等且无权过问,那便做到自家事就可,若是党项人进犯,我们青山寨也非怯懦之人,定提白刃阻挡,若是不敌,亦有临宗寨在八十里处,派人求援就可。”
“然而,我等只因其修缮寨子,便惶恐不安,定然会影响上下士气,那时若是被党项人察觉士气不足,反倒不美,或就会引兵进犯我等,在标下看来,党项人既然修缮寨子,我等便更要大张旗鼓才可。”刘然说到这里,徐徐看向几人,询问道:“不知辛寨主,郑指挥使,许指挥使意下如何?”
闻言,辛兴宗脸色稍愉,他来这青山寨就是为了镀金,而西夏又和宋国签订盟约互不侵犯,在他看来只要在青山寨履行三年的寨主之位,便能以此为凭借跻身,却不料去岁,西夏人竟找当今官家谋划宋国退让攻下的土地,被拒之后,又在青山寨七十里地修缮寨子,只觉得这是西夏人的威胁,这才有些忙手忙脚。不过,他也是熟读兵书的将门二代,听了此番话,也知晓刘然说得对,眼下党项人还没侵袭,就慌乱势必会引起寨子动荡。
随后,辛兴宗追问道:“刘都头,你所说大张旗鼓,怎解?”
刘然平静道:“依标下而看,此番党项人修缮寨子,有二。”
“哦?”辛兴宗闻言,发问道:“刘都头,快快道来。”
刘然继续道:“其一,便是立威,以此威慑我等。其二,意在蕃人。”
“蕃人?”辛兴宗看着刘然依旧波澜不惊的神色,虽有所厌恶,却也知若是想青山寨安稳,还需仰仗对方。
刘然颔首道:“对,正是蕃人。”
“去岁,我等初入此地修缮寨子,便攻破了一个羌寨,其中更有数名党项步跋子,显然这群蕃人定与党项有此联络。而在去岁收成之际,又有蕃人来袭,其中有身着甲胄的蕃人,以今时蕃人之窘迫,何来如此精密的甲胄,显然背后有党项支持,纵使如此,进犯的蕃人皆被我等击破剿灭,其首级堆为京观,震慑不轨之徒,此举定令蕃人生户闻风丧胆。”
“而今,怕是有不少蕃人生户,欲要归顺我等成熟户。这定令党项为之震怒,唯有在此修缮寨子,才可遏制此风,不然等蕃人生户归顺,受罪的还是他们。”
听到刘然的述说,辛兴宗也细细分析了起来,在他看来刘然这番话,不无道理。而今宋国威势如日中天,料党项人也不敢贸然进犯,那唯有是为了做乱的蕃贼了。
“刘都头说得好,这也是本寨主的意思,”辛兴宗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
望着辛兴宗,刘然缓缓吐露道:“破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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