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根本就不可能，弗瑞非常认可科尔森的论断。

有争斗才会有进步，为了生存才会挖掘出超乎寻常的潜力，这是生命的本质，无论是人类还是外星人，都是这样。

这也从侧面说明，德鲁伊这名永恒族的理念有着巨大的问题，难怪跟其他所有的永恒族都关系恶劣，老死不相往来。

还跟阿贾克这种领袖闹翻了。

“德鲁伊拥有心灵能力，能洞察别人的谎言，想用语言欺骗他是不可能的事情。”

弗瑞认为，只要自己别出现在德鲁伊面前，德鲁伊就是最好用的工具。

反正，他是绝对不相信，这世上能有满足德鲁伊那不切实际幻想的人。

……

德鲁伊看着四周这数量众多的异形，眼底涌现出些许的激动。

“好多……好多纯粹的心灵……”德鲁伊放开自己的心灵能力，隐隐有一种错觉，自己在幸福的心灵海洋中，干净，就是有些冷。

因为这些异形的思维，纯粹而冰冷，但德鲁伊没那么高的要求，他不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方面责怪这样有些优秀内心的种群。

“真是完美。”

迎着一众目光，德鲁伊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话，像是刚从一百米宽的大床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醒来，无比满足。

“哪方面的完美？”杜瓦问。

“所有的方面，这些异形，简直是天神精心筛选出来的生物。”德鲁伊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明显的情绪波动了。

“宇宙天神可没有资格对我的异形进行筛选。”

“你从来都没离开过地球，更没见过天神！你不会以为，成为雷神就能媲美真正的天神了？”

“不会，但我知道，以阿里瑟姆为首的那群天神，不配。”

这下，德鲁伊意外地打量着杜瓦。

连阿里瑟姆都知道？还毫无敬畏之心，直呼名字。

德鲁伊看向杜瓦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在干什么，难道不趁早动手吗？”吉尔伽美什紧皱着眉，完全无法理解。

废话什么，直接用心灵能力控住这些异形，然后反过来派去围攻杜瓦啊，战斗不就早早结束了？

可他没得选，德鲁伊不先动手，他们难不成真的要一口气杀光这么多异形？那可太麻烦了。

更何况，杜瓦的部下，可不仅仅是异形，还有异常可怕的家伙。

他们应对众多异形的时候，很有可能会露出破绽，被强大的家伙抓住机会袭击。

哨兵让人无法忽视，新出现的死亡女，也让人忌惮不已，哪怕他们不认识死亡女，但能跟哨兵一样站在杜瓦的右手身边，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货色。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为了评判你的资格而来，你所有的思维都会暴露在我面前。”

德鲁伊发动了能力，大量的心灵之力开始如瘟疫一样扩散，快速覆盖着数量众多的异形。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量的异形为他所链接，成为他的追随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德鲁伊不是来打架的，只是为了审视杜瓦而来，一旦他断定杜瓦不配拥有异形，他就会毫不犹豫剥夺杜瓦对异形的控制权。

可面对这种局面，杜瓦却一点都不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德鲁伊。

在看到这家伙的瞬间，杜瓦就认出来了。

所以，对德鲁伊的话语和行动，他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认真道：“心灵能力？只靠这个可没办法解决掉我，而且，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控制了我的异形？”

“你会见识到的。”

德鲁伊立刻对杜瓦本人发动了能力。

心灵上的攻势，速度非常快，外界的一瞬间，德鲁伊就已经入侵了杜瓦的精神。

可一进入杜瓦的大脑，德鲁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

德鲁伊原本冰冷的思绪，此刻充斥着无尽的骇然。

杜瓦的大脑宛如恐怖的深渊，吞吐着足以冷冻一切的极致冰寒。

深邃，绝望，惨叫，死寂……

这一刻，仿佛一切的恐怖，世间所有的罪恶，都集中在了这个人类的内心，化作让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德鲁伊发誓，在他过去数千年的记忆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探知过如此深不可测犹如黑洞般的恐怖心灵！

如果这鬼地方，还能被称作“心灵”的话。

“果然是個邪恶到极致的罪恶之徒，让我看看，伱到底是什么人……”

德鲁伊咬咬牙，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在那可怕意志深渊之中，遍地都是鲜花和掌声。

数不清的异形，化作无数的光点，在这空旷虚无地带，散发出微光。

正当德鲁伊震惊地观察时，无数的光点出现了，点缀着这心灵世界的一切。

其中几个光点，明亮异常，散发着远超一般异形的精神波动。

德鲁伊逐渐明白了。

每一只异形，都在精神世界，化作了拱卫杜瓦的精神屏障。

对杜瓦施加心灵控制，本质上就是同时对抗所有的异形。

这世上还存在着这样的家伙？不，应该说，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家伙？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把异形的意识以这种方式使用？

凭什么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做到这种德鲁伊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这一刻，德鲁伊明白，他之前自以为压制了杜瓦的意识，认为自己控制了异形的认知，有多么可笑，大错特错。

“难怪，难怪……难怪你敢无视外来的心灵力量，难怪你永远对你的异形充满了信心……”

这算什么，杜瓦是什么，所有异形的集群意识吗？

不，是具备主体意识的集群意识。

德鲁伊在这里看到了每一只异形或者异形宿主的思维，能清晰倾听到它们的所思所感。

更能以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官，读懂了所有异形对杜瓦的本能赞颂。

神明是这个样子吗，能被无数纯粹、洁净的颂歌拥簇？

德鲁伊觉得，不好说，那杜瓦能比阿里瑟姆更特殊吗？

不知道。

不知不觉间，德鲁伊泪流满面，与世隔绝数百年，与人或者永恒族格格不入，他几乎快忘记了真正的内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冰冷却温暖，繁杂却秩序井然，世间一切的矛盾，在这一刻，仿佛停滞，化作了永恒的静谧与安宁。

外界。

“……他为什么忽然流泪了？”吉尔伽美什没看懂。

蒂娜摸着头，暴躁道：“这谁知道，他几个小时前和阿贾克吵架，指责我们不领导人类的时候，不也是痛哭流涕吗？谁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古怪的东西！”

话说，疯批女战士说这种话，很没有说服力。

几名永恒族都有点懵，不过才过去了短短几秒钟，他们不知道德鲁伊又怎么了。

没错，是“又”。

他们都不擅长和内心敏感且偏执的德鲁伊打交道，尤其是现在，哭泣的德鲁伊简直就是个刚看完一场苦情戏的感性观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他只是读懂了我，就这么简单。”

杜瓦开口了，声音很轻，他用无比认真的：“德鲁伊，跟随在阿贾克身边，简直在消耗你宝贵的生命，你忍心把自己的能力白白浪费掉吗？”

“住口！德鲁伊，别听他的鬼话，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这都是他的阴谋！他就是这样的人！”阿贾克脸色剧变，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杜瓦摇摇头：“谁能对自己的心灵造假？还是说，我能自己欺骗自己？就算是，那不更加说明我内心的真实？”

他向着这个实际年龄几百万岁，心理年龄大约几千岁的永恒族，伸出了手。

“来，德鲁伊，来我这边，你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站在我的身边。”他的声音中，有些如山岳一样的厚重和沉稳。

“不，我不能这么做！”

德鲁伊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阿贾克彻底看懵了，哪怕她身为领袖，也没弄明白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鲁伊到底看到什么了啊？？！又为什么哭哭啼啼的，像个被吓坏了又想要寻求安慰的孩子？

杜瓦一脸平静：“你还是更认同自己永恒族的出身？不用在意，我从来不在乎你是永恒族、人类，还是其他的什么种族，因为所有站在我身旁的人，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异形。

杜瓦在心中补了一句。

德鲁伊也瞬间明悟了杜瓦的意思。

杜瓦好似引诱人堕落的魔鬼，低声道：“你不是对自己的存在很迷茫吗？觉得自己本该为人类做更多，让人类变得更好，结果因为阿贾克的命令，没有这么做？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永恒族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地球，灭绝全人类。”

“这不可能！”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领袖呢？她能和宇宙天神沟通，为什么不当面询问她？”杜瓦一脸笃定。

德鲁伊僵硬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阿贾克。

只是一个眼神的交织，迎着那复杂的目光，德鲁伊这种心灵大师，立刻就明白了谁一直在撒谎。

“听听他在说什么，我们保护人类几千年，居然是为了毁灭人类？”

“阿贾克，杜瓦已经疯了，我们还快点……阿贾克？”

德鲁伊面若死灰，双眼空洞。

其他的永恒族，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痛苦的阿贾克。

是真的？这荒谬的说法，难道是真的？

“解决掉他后我会向你们解释清楚！”阿贾克还没说完就被杜瓦打断。

“短暂的毁灭是为了迎接更好的新生，以地球人类为代价孕育出新的天神组，这就是你们的领袖隐瞒你们所有人的事情。”

杜瓦忽然笑了起来：“但我不服，人类就活该被灭绝，成为供养天神的养分？为了让新生的天神，去往不知道哪个星系制造的不知名物种，而奉献自己？”

德鲁伊忽然低沉说了一句：“杜瓦说的是真话，我能感觉到。”

阿贾克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厉声道：“我命令你们，动手，不要听他的！”

其他的永恒族半信半疑，但还是忠实地执行阿贾克的命令，就像过去几千年做的那样。

可就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德鲁伊也动手了。

数不清的异形，在德鲁伊的手势下，轰然行动，骤然间从静止转换为杀戮模式，一齐扑向了……永恒族！

“德鲁伊，你在干什么！”阿贾克大惊失色。

“我受够你们这些人了，我们过去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充当神明的工具，却没有身为工具的自知之明！”

德鲁伊的泪水滚滚而下，极短时间内，遭遇这种极致的反差，他终于忍无可忍。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永恒族！我已经找到了更加可靠的方法，更加干净而美好的道路！”

德鲁伊失态了，伤心，痛苦，绝望，以及过去未曾设想过的希望，无数的复杂情绪混杂在一起，他愤怒大吼。

杜瓦看着德鲁伊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无比平和。

因为他一早就知道，德鲁伊就是这样的性格，就是怀揣着这样的理想。

你可以嘲笑这名永恒族太把自己当回事，居然觉得自己有资格领导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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