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威宁海2.0(1 / 2)

在场的将官都没想到,张周的目的,居然是要出兵草原。

他们还以为张周来宣府,真就只是出去放放炮、开开矿,因为他们都觉得……张周怕死。

张鹤龄道:“张先生,咱别闹,以你如今的地位,我姐夫把你当宝贝一样捧着,你非要整这出,有啥意思?闹不好把兵马折在草原上,咱连京城都回不去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很尴尬。

只有马中锡听了这话,既觉得顺耳,又觉得胡扯。

顺耳是因为张鹤龄反对出兵,而觉得胡扯是有关皇帝把张周当宝贝捧着的言辞。

张周笑道:“诸位,你们也是这么看吗?”

“呵呵。”朱晖等人只能苦笑。

让他们主动出击,他们可没那勇气,毕竟这已经是弘治年间,如今朝中这些勋臣,没有一个还有那股出征草原建功立业的豪气。

上一个能帮张周出征的勋臣,王越,已经作古了。

马中锡冷冷道:“张某,你果然是初生牛犊。”

“多谢赞誉。”张周笑道。

“哼!”马中锡道,“你初来乍到,连宣府周边的兵马布局是如何都还没摸清楚,有多少将士、屯民也不清楚,城内兵马粮草一概不知,就敢张嘴说要出征草原,还说要绕道敌后?伱以为草原群狼,他们都是纸糊的,你放把火就能把他们烧了,伸个手指头过去就能把他们戳破?浅显!无知!”

马中锡正因为马仪的案子,还有当天祈雨的事对张周有诸多不满。

他现在终于抓住机会,可以用一個“过来人”的身份,老气横秋去教训张周。

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最喜欢看你这小子没事装逼,正好还发愁没机会收拾你呢。

“啪!”

张周突然把一本小册子丢在桌上。

马中锡瞪张周一眼:“这是何物?”

张周道:“哦,这是我在京师时,没事喜欢纸上谈兵,鼓捣出来的玩意,上面对于宣大地方有多少兵马,还有多少将士可用,以及各处的缺员和兵器折损,以及历年跟朝廷上报军饷等,甚至是地方总兵府、都司卫所的贪腐情况,所做的详细调查。”

“你……”

马中锡有点无语。

以张周所列的这些东西,听起来好像很专业的样子,一次就能把这么多事给查清楚,还是在出征之前,可说是非常有准备。

但他就没好意思说。

你糊弄鬼呢?

先不论你是否有那能力,单说你这么个小册子,居然敢说里面能容纳这么多东西?

真以为这些人都是门外汉,可以被你蒙蔽?

张鹤龄一把抓起小册子,打开来看过,惊讶道:“字这么小,怎么看?”

等马中锡放眼看过去,才知道自己的自负有点多余,因为这小册子的内容并不是用毛笔所书写,里面的字非常小,而且密密麻麻,这么个小册子上面到底有多少字……感觉数不清。

“老马,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实战经验没有,就会动嘴,没事喜欢指挥指挥王威宁,还没事喜欢指点指点安边伯朱知节,搞点什么天火药,再发明个什么火炮的,你说我初生牛犊,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但要不是初生牛犊,上山遇虎都怕,畏首畏尾的干脆回家吃糊糊得了。”

张周一副“我就是新手,我就是不怕事,你咬我啊”的态度,让马中锡听了就很无力。

张鹤龄把册子递给马中锡,马中锡也不是那种懈怠的官员,拿起来便仔细看过上面的内容,随便翻看几页,发现真不是张周在吹牛。

上面真列出了宣府、大同、偏头关等处的实际情况。

“你……你早就知道马仪的劣迹,非但不上奏参劾,居然还……包庇?”

当马中锡看到张周所列的宣大地方府库积存和贪腐情况的整理,心中的气登时不打一处来。

旁边的马仪一听紧张起来。

咋回事?

别人都还没详细查我,我的罪行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张周笑而不答。

朱晖问道:“那张先生,满官嗔部的中军帐,到底在何处?”

张周拿起一根藤条,指了指挂在门上看起来很草率的地图,朱晖瞪大眼睛看了看,惊讶道:“威宁海?这……这……”

由不得朱晖不惊讶。

威宁海正是王越成名的地方,也是王威宁绰号的由来,而当年王越就是从大同出兵,奇袭威宁海,端了鞑靼太师亦思马因的老巢,完成威宁海之战,从而成为大明成化到弘治年间第一名将。

张周道:“威宁海子,又称之为集宁海子,这里有蒙古右翼最肥美的草原,多少年来都为鞑靼本部所觊觎,甚至旁的部族,包括亦不剌的永谢布部,还有满都赉阿固勒呼的鄂尔多斯部,也就是袄儿都司所在地的部族,他们都觊觎这片区域,但目前却为火筛所拥有。”

马中锡厉声道:“不用你来给注释。要出兵威宁海,你当是什么易事?”

周围的人也都打量着张周。

谁都知道威宁海周围水草肥美,也都知道那里可能是火筛中军营帐所在,但谁也不认为大明就可以随便奇袭威宁海,能再复刻王威宁集大成一战。

张周叹道:“从大同镇出兵威宁海,距离二百七十里,要经过猫儿庄,那边如今是蒙郭勒津部的前旗所在,火筛对于本部的防备,也仅限于此。但如果说从万全右卫出兵,出兴和,过大青山,从东路直插威宁海腹地,虽然距离长一些,过四百里……但沿途除了道路难行之外,基本可不遇任何阻碍。”

“够了!”

马中锡听不下去,他走过去到地图之前,先把地图上的标志点都打量一番。

他也不知道张周的地图从哪来的,但却也觉察出,张周的地图似乎比目前延绥现有的地图要完善和准确许多。

马中锡身为延绥巡抚,在地图方面也是识货的。

他是大儒出身,李梦阳、康海、王九思等当世年轻名儒,都曾师从于他,而他本身在才华方面也无可挑剔。

但在张周看来,人至察则无徒,像马中锡这样过于耿直的,想教好弟子似也没那么容易。

“张某人,不是本官非要泼你冷水,自来鞑靼出兵,从来是亦兵亦民,所谓下马可放牧,而上马则可弯弓搭箭,军民本就一体。”

马中锡觉得不拿出点真本事,是镇不住场子,于是乎开始掰扯开了。

张周也拿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似乎愿意听从他的意见。

马中锡继续道:“火筛的满官嗔部,在蒙古右翼三大部族中,实力最强,出兵时从来都是以中军在后,从来不会说将部族的老弱妇孺弃之不理,你派兵奇袭四百里,先不论你兵马是否能顺利抵达,单就说兵马抵达之后,能遇到火筛本部的营帐,也会遇到火筛本部的中军主力。”

“长途跋涉疲惫之师,如何跟其作战?你还想再一次用偏关的战术,去炸胡虏蛮夷的营寨?还是说你准备以敌之所长,与之在弓马骑射上一较高下?”

旁边的张鹤龄听了,惊叹道:“人不可貌相,老马你可以啊,你还真能掰。你说得没错,出兵……不合适!”

这时候张鹤龄就跟墙头草一样。

涉及到出兵找死的事,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场面一时又很尴尬,因为在场近乎所有人都不想出兵,这只是张周的一厢情愿,但他们又不能像马中锡和张鹤龄那样口无遮拦去直说。

……

……

“啪啪啪……”

张周鼓掌道:“说得好。”

一番称赞,言外之意,下次别说了,闹心得慌。

张周道:“诸位,我想让你们明白,我是奉皇命前来治军的,调兵遣将、出塞交战,本就是我的职责,我的决策只需要对陛下和兵部负责,并无须跟你们解释太多。”

“你……”

马中锡那叫一个气啊。

说不过我,就打算以官威来压人?

“但既是我力主出兵,为了安定军心,那在出兵之前,还是有必要跟你们解释一下目前草原上的局势。”

张周撸起袖子。

一群人大夏天呆在个走廊过道上开会,四面不通风,能舒服就怪了。

张周道:“目前草原上,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也就是他们的本部察哈尔部,目前已移帐到袄儿都司,鄂尔多斯部满都赉阿固勒呼已被迫东撤,与亦不剌和火筛商议,共同来对抗巴图蒙克。”

在场不说话。

其实这并不是秘密,草原内部要完成统一,在达延汗崛起之后,似乎是一种必然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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