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宠辱不惊(2 / 2)

他很想说,我在研武堂就是混日子的,跟那些人都很少接触,更不会去留意谁有本事谁是孬种。

你王琼不也是研武堂的?难道你对王伯安没了解吗?

历史上是王琼推崇了王守仁,但那是建立在身份和地位完全不对等的前提之下,作为师长和前辈,王琼愿意去推荐王守仁。

但历史上他王琼仍旧会跟彭越为了争夺西北的军权,而争到头破血流,互相攻讦甚至不惜公报私仇……

眼前王守仁并不是他王琼推荐出来的,而王守仁经过这一战,明显已成为可以近乎跟他王琼平起平坐的人物,王琼怎还会拿出那种提携后辈的心态来对待王守仁?

“王中丞,那我们是否要出兵去协助大同镇?下一步,火筛就该寇边大同了吧?”朱凤倒还是有热心肠。

奇袭威宁海太危险,我不干。

但若是调兵往大同镇,去协助张兄驻守大同,我可没什么不敢的。

王琼道:“不必,偏关的局势比大同镇更危险。有张制台在,大同镇可确保高枕无忧,而且以我想来……火筛已失去在草原上争雄的资格,若是他还想保全部族实力,唯有审时度势归顺大明这一途。”

“不……不会吧?”

朱凤不太理解政治。

在他看来,半年之前火筛还是人见人怕的煞神,他的骑兵在宣大一线来无影去无踪,各地镇守巡抚、总兵、将士对他是忌惮不已,结果半年后他就要投靠大明了?

难道草原那群号称是雄鹰之子的家伙,是这么没骨气吗?那连我都不如啊。

王琼摇摇头叹道:“火筛的蒙郭勒津部一共能有多少族民?一次被杀、俘两万人,这还不算过去半年的折损,他还想负隅顽抗,就是他想在草原上覆灭。就算大明能放过他的族人,鞑靼小王子也不会放过他。”

“张制台此举,无疑是相助鞑靼小王子解决了蒙古右翼这个大麻烦,从长远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朱凤惊讶道:“这都不算好事?”

王琼叹道:“知节,你不要总想着敷衍了事,你有能力,也有靠山和背景,深得陛下和张制台的信任,对于边关事务,要知其然,更应知其所以然。最近要加强偏关各关隘堡垒的巡防,你要留心了。”

“哦。”

在王琼眼中,朱凤真就好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般。

王琼有时是恨其不争,但这性格,是王琼所欣赏的。

不争,意味着别人不会把你当敌人,如果你只是装作不争别人会加倍防范……但你是真的不想争,那你就具备了最大的优势,当个镇守西北的勋贵,你朱知节近乎就是无敌的。

……

……

朝议。

奉天殿内,在场的文臣武将神色都相对复杂,因为在他们来之前,都听说了西北战事的推进。

但有关张周撤回关内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也就没法知道这场战事的确切结果。

“……一万六千多俘虏,几万头牛羊,一天能行进个十里八里的怕就不容易了,能否入关还真难说呢。”

有人也在唱衰。

这种论调,更符合文官的预期。

只有文官那边比较讲求论资排辈,张周属于新贵,如果被张周搞出这么个大事件,还从草原上全身而退了,对于文官利益影响是最大的。

至于武勋那边……只有当天的张懋脸色是绷着的,因为好像张周崛起唯独对他影响最大,至于别的武勋,都是很乐于看到大明军事崛起,这对他们来说也将意味着要熬不出头了。

至于是谁提督京营,对我们这些普通勋贵来说有那么大区别吗?

反正不是张周,也是张懋这老头子,而且很可能是一代一代传下去。

有张周搅局,反而对都督府的格局会产生影响,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上位了。

朱祐樘当天来得很晚。

不过皇帝提前没有召见任何一名大臣,当天也没什么人请假或者休沐,因为他们也知道今天日子特殊,朝堂上很可能会出现论功请赏的事,就算不想来当见证者,也不想在这种大朝会上不露脸。

谁不来,就意味着不给皇帝面子。

“刘阁老,今日或涉及论功之事,该怎说?”

刘健本还在跟李东阳低声说着什么,却是徐琼往他这边过来。

只有徐琼这样在文官中相对中立的人物,才会于此时问出这么敏感的话题。

要论功行赏,涉及到三个人,都或多或少有“问题”。

张周自不必说,而王守仁也是个新科进士,这么大的功劳似乎必是要赐爵的,但赐什么怎么赐,都是有讲究的,王守仁功劳再大,难道他想跟张周变成一伙,同样为朝中主流文臣所不容?

至于马仪……这是正统文官马中锡所参劾的赃官,他戴罪立功就罢了,还取得这么大的功,亲自斩首就好几藉,更别说是全盘指挥的功劳。

作为宣府前总兵官,直接升伯爵似乎比王守仁都更容易。

一下跑出这么三个难题,也难怪徐琼要先过来问问。

不然礼部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这件事。

谢迁则笑道:“战果未出,也不急着论功吧?哪有战事不结束,就先想着论功行赏的?不怕乐极生悲?”

通政使元守直插嘴道:“听说火筛可是带了数万兵马撤回来,要跟姓张的决一死战,姓张的手头上就那么点兵马,他敢一战吗?”

“哎呦,元银台,你可一定要息怒。”谢迁笑呵呵道,“就算你要用激将法,在这里说也不合适。王伯安有一战的勇气,他张秉宽可就未必了,不然为何不是他张秉宽亲自带兵奇袭威宁海呢?他跟王世昌可不同啊。”

谢迁这就是遵循昨日李东阳最初提出的构想,以王守仁的功劳来压张周的。

一旦一次功劳由不同的人来分担,那就可以彰显其中一人,来抵消别人的,正是此消彼长的意思。

一功不二算,你张周没亲自领兵,总不好意思抢你自己举荐出来的领兵将领的责任吧?

张懋走过来,目光深邃面含讳莫如深笑容道:“能决战千里之外,也不失为千古名将之典范,老夫可听说,此战中威武天火药发挥了无比大的功用,也是因为火炮难懈怠,也不过是带了一些轻炮,效果皆都不佳。”

看似张懋是在帮张周说话,但也有提醒在场之人,其实还是黄火药的功劳。

就算张周是发明者,但也不能每次用了黄火药取胜之后,都要记他一次功劳吧?

大明以前取胜,也没见得去给打造兵器的,或者是曾经发明火药、火铳的人计功劳,更没有给他们加官晋爵吧?

谢迁道:“我们也不能否认,张秉宽用兵之神,但他还是太过于怕事,再就是他引兵西进,也有违先前于宣府周边演炮的初衷,这算是擅自用兵吧?”

“对,对。”旁边有人附和。

总算是抓住张周的小辫子了。

李东阳道:“于乔,别说了。”

谢迁自然是因为气不过,才这么说,他所谓的气不站在大明立场上,纯粹是站在文官,或者是他自己的立场上。

但他还是依言不再多去评价。

马文升道:“如何论功行赏,要以实际来论,当有先例来支撑,无先例可援引的也要看陛下的意图如何。至于宣府及各镇出兵之事,兵部是提前知晓的,只是未在廷议上提及。”

马文升其实也是来驳斥谢迁的。

皇帝提前召见你们阁臣,兵部对此也都是知根知底,咱为何要在张周取得大胜之后,去泼张周的冷水,让陛下不悦呢?

实事求是一点不好吗?

刘健点头:“正是如此。论功之事,当以实际情况为先。”

如此说,其实算是奠定个基调,不是谢迁来代表内阁,而是我刘某人。

不要因为谢于乔说过什么而去死踩张周,今天咱就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来办,没办法抗衡张周的崛起,那就要先学会缩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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