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既没通知孔家,事还没发生,那这件事就当未曾有过,一切都就风平浪静。
“里外不是人啊。”李东阳想明白这一点,也没有在萧敬面前藏着掖着,当即便感慨了一句。
“呵呵。”萧敬苦笑了一下。
这件事,司礼监四人,也只有萧敬想到这一步,还是在他看到李东阳出了乾清宫所表现出的踟躇和懊恼之后,才想通的。
如此也更让萧敬觉得张周的恐怖。
萧敬道:“咱家想来,张先生和陛下,其实都是体谅到李阁老的难处,想帮李阁老吧?”
李东阳道:“若孔家真有这般作奸犯科之人,我的确是不想跟其牵扯太多的关系。但事未发生,谁又说得准呢?”
萧敬笑着问道:“那李阁老到底是希望发生,还是不希望发生呢?”
“嗯?”
李东阳皱眉。
之前他都在想张周手段另类,通过告知他一个“谶言”,把他摆在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反而是忽略了最大的问题。
不过仔细想了想,他其实也就想明白了。
既然自己从始至终就不想跟孔家联姻,那还不如希望事发生,验证孔弘绪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邪之辈,把联姻取消了,这样他自己也解脱了。
至于别人怪责他提前不对外通知……他既可以说自己不信方士之言,也可以说这是皇帝不允许他对外说的。
得罪孔家,对他李东阳来说也不是末日。
李东阳不会正面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他道:“是否发生,在天,而不在人,是吗?”
萧敬笑了笑。
这大概的意思是,只要你想发生,那就算天意没有,人事不为,我们东厂也能给你搞出来。
只要你识相,愿意跟陛下和张先生站在一道,那这事不管是不是天意人为的,想要有那就必须有。
“我……也别无选择。”李东阳最后补充了一句。
那意思是说,拜托了,来场火吧,我就可以高枕无忧。
“呵呵。”萧敬又在笑,这下他好像跟李东阳达成默契了。
……
……
京师,张周府宅。
在张周离开家门后,家里的一切事务,都由蒋苹渝打理,而蒋苹渝也遵循了丈夫离开之前的嘱咐,在家中没有男主人的这段时间,一概外客都不见,包括她的娘家人。
张周似乎早就料到,蒋家在得知西北开矿的事后,定会想方设法来谋求利益。
这天朝廷送来了大批的赏赐,蒋苹渝在贾老水的陪同下出来,跟来送东西的人沟通一番,随即再让人把东西往内院抬。
“夫人,这些都是什么?”
韩卿是个小财迷。
她听说有朝廷的赏赐,赶紧出来迎。
与韩卿一起出来的,还有正身怀六甲的王明珊。
蒋苹渝让人把箱子打开,其中部分也只是把上面给蒙着的布给掀开,便见到里面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大概皇帝也知道张周现在不需要这个,更多是给张周赏赐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
皇帝留着也是御用,赐给张周其实也没花费额外的内府银子。
“料子真好……”
韩卿走过去,她最喜欢的还是云锦的绸缎。
王明珊则对这些似乎并不太热衷。
此时张君已去私塾读书,而且张周有吩咐,必须是出去读书,而不能在家里,这是要锻炼张君的社会能力,不能让这小子一直闷在家里。
而穗穗那边,则是请人回来教。
不过很快……家里就会多一位很专业的“女先生”,也就是林仪。
张周的想法,既然林妹妹很喜欢说教,那以后家里但凡有女孩,都让林仪亲自教授,甚至也可以把王明珊主仆等,一并塞进课堂。
所以张君对于穗穗的教育似乎也不太着急。
“王家妹妹,你也选几件。”蒋苹渝对王明珊可是非常友爱的。
除了是性格使然,也因为张周早早就把家里各女眷未来要承担的家庭义务和权利,都分配好。
各房有各房的继承,也有各房对未来的期许,没什么可争,自然也就没什么纠葛。
大家其乐融融。
也跟张周窜升太快,从官职、爵位到物质方面的东西,眼前应接不暇,张周的强势也让家里的女人以他的意志为先。
说白了,就是张周镇得住家宅。
只有男人强势了,女人才能各安其分。
王明珊看过没有兵刃,也就没什么兴趣,摇了摇头。
蒋苹渝道:“让人多给做几身衣服。”
负责抬东西过来的贾老水道:“大夫人,听锦衣卫的人说,老爷很快就会封国公。”
“国公吗?不敢想。”蒋苹渝笑道,“让人给林家小姐也送一些绸缎什么的过去。”
韩卿眨着眼睛问道:“夫人,是不是早了点?”
蒋苹渝笑眯眯道:“不早了,迟早都是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楚呢?这也是老爷走之前说的,张家上下都是一体。再说林小姐过门时,也需要像样的礼服,红色的缎子都给送过去,老水,这就让人送去。”
“好咧!”
贾老水是个实在人,让干嘛就干嘛,一点都不含糊。
……
……
张周完成了开矿任务之后,就要动身去往大同。
这天晚上由张鹤龄做东,单独只宴请张周,顺带也是问问分红的具体问题。
酒宴上就不断在给张周斟酒。
“张先生,佩服的话也就不多说了。”张鹤龄喝了几杯猫尿,话也就多了起来,“你这一天能开两个矿,几铲子下去就能看到煤……要不这样,你给我也多指点一下。我自己去开,给朝廷多交点税,咱互利互惠如何?”
张鹤龄不甘心于只给张周办事。
他想要的,是完全控制煤矿,把银子只往自己荷包塞。
张周笑了笑。
我信你个鬼。
等这货拿到煤矿,还会往朝廷交税?估计连他姐夫出马,他都不给面子……要的就是你当幌子。
“寿宁侯,别人操持着煤矿,你有银子收,不好吗?”张周笑着,“你来西北,似是来混军功的吧?难道这里留你的人?还是说你打算跟建昌伯一样,纠结一群人,以你的名义办事?”
“这话说的……”
“大同现在北边可都是鞑子,火筛的兵马都在猫儿庄以南,这次咱去大同可是为了出兵的,把心思收好了。”
张鹤龄瞬间觉得自己今晚这顿酒钱,似乎是白瞎。
酒宴结束。
驿馆的房间之外,陈氏女端着账册过来敲门。
一身男装的她,行在开矿的队伍中很别扭,尤其周围很多都是行伍出身的人,她见到张周时,眼神还有些回避。
张周把她叫到自己房间。
“明天,本官就要去往大同,也不远,往东北四十里就到。”张周道,“开矿的事交给你,人手凑不齐就从南边想办法。工具和模具,都会找人给你送来……你们陈家是否能中兴,看你自己本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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