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朱载垺是跟着去云南广西的京营将卒一同开拔的,和王朱载墀则随着“增援东瀛”的京营将卒而行。
皇帝的两个儿子身边都有京营精兵,总兵力达四万众。
太子殿下怎么想?
朱载墌没有多想,他相信父亲,也相信这个哥哥和亲弟弟。
一边是顺风顺水就能坐上的藩国国主之位,一边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尝试一搏?
至少不可能是在这样的时刻,在父皇谓之为“最后难关”的时刻。
传递消息的急递比他们更快,消息先到朝鲜,曹察、张经正在应对咸镜道、江原道的反击。
多山的地形虽然理论上是好守的,可这诸道之间,原先可并非边境。漫长的分野线上,熟悉地势的残军对平安道、黄海道、庆尚道诸多大城之外的乡野袭扰在所难免。
已经在新朝治下的六道,哪怕汉城内外,时不时冒出来的“义士”、“死士”刺杀明官、明人、出仕新朝之朝鲜士子的事件也不算少。
征服从来不容易,哪怕新朝善待百姓,但对这里以前部分高高在上的大族来说却是不同戴天之仇。
张经是这里的军务总参谋,曹察是这里的总理国务大臣。
“陛下及朝廷诸公是这样判断的?”如今的朝鲜国主朱宪焮看完密信,着急地看着他的众臣,“除了女真和朝鲜逆军,背后还有鞑子,还大有可能从朝鲜突入大明?”
“王上!”张经行了行礼,“大明京营三万众自朝鲜增援东瀛,自是沿途先助朝鲜镇压逆军。若俺答果真窥伺在后,不会在京营援军犁扫朝鲜功成、离开朝鲜增援东瀛之前出现。”
“当借势反击,而后于关隘处加筑寨堡,不能误了今年农时。”曹察也发表意见,“如今新朝只据六道,并不东侵。咸镜道、江原道贫瘠,本就有舍边角而稳腹地的假象。若自平安道、黄海道、京畿道、庆尚道诸多关隘布防,更能让敌贼以为大明及我新朝只图稳住如今疆域。”
“他们本就是想让大明疲于奔命。”张经断然道,“援兵既至,他们必定先退。三万众人吃马嚼,何等数目?再加添筑寨堡,人力物力财力更不知要耗费多少。新朝初立,不得休养,也是内忧。待援兵离去,新朝懈怠,才是他们卷土重来的时机!”
要配合大明的战略,朝鲜君臣也将做好一番布置。
当此之时,朝鲜确实是脆弱的一环。
外族入主,当地旧势力根系仍然在,咸镜道、江原道还有一个“正统”。
安东公李如今是很紧张的,生怕被认为仍有借势图谋某些可能的想法。
要知道咸镜道、江原道那边,如今打着的旗号是奉他为主,只不过又找了前代国主的后人为“摄政”。
这自然是要离间这边的关系,然而时不时冒出来的“义士”、“死士”,确实让他面对了不少官员异样的眼光。
站在沈炼旁边,他勉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安问道:“沈提督有何王命?臣必定遵行!”
沈炼如今在朝鲜提督着禁卫军和治安总司,他只笑了笑说道:“连月来又活捉的一批死士,还要安东公过去一趟,看能不能辨一辨他们的身份。”
明明是进士出身,但朝鲜缺人,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转成了这种带有一些锦衣卫特性的军职。
结果发现也挺合适的,沈炼做得很不错。
“沈提督请引路!”李完全不敢敷衍。
他已经可以想象,去了那里之后,又会听到多少让他心惊胆颤的胡言乱语。
上一次,有个“死士”见到他之后,就很懂事很默契一般忽然奋力挣扎寻死。
还好这位沈大人只是笑容可掬地,后来自己也安然无恙。
大明和王上似乎并不怀疑他。
又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
……
消息再传到东瀛,如今这边已经在合围九州岛了。
在俞大猷的统帅下,借助各种纯冷兵器鸳鸯阵、铳盾鸳鸯阵、炮盾鸳鸯阵,这边所谓勇将、豪杰、剑豪、武士,真正直面成建制火器部队的威力。
从去年初秋出现在出云,俞大猷所率的京营精兵在拿下出云之后就兵分两路往西南走。
一路夺了石见银山之后继续往西面走,先扫荡了沿海较平坦的地方;一路则往南,经备后一路推到了原来毛利元就所占据的地盘安艺国,最终到了还没筑城的广岛。
这个策略,是因为这部分区域原先属于尼子氏、毛利氏。
大内义隆拿下这里之后,确实通过各种手段尝试消化了。但明军到了这里之后所向披靡,再加上毛利元就作为“俊杰”战死,尼子氏和毛利氏的旧家臣、旧武士,先被大明消化了下来。
方式自然就是允这一部分人的将来,其中就包括他们那些被送去大明配婿的女儿、孙女。
自此后,其实从出云到广岛,大明已经先拦腰构筑起一道防御东面的路上防线。
为此,后来从石见和安艺推往大内义隆大本营周防国的京营兵力已经只有八千——要留下大量将卒布防和稳固已经拿下来的地盘。
所幸薛翰率领的北洋海师也在周防西面的长门国发力。长门沿海,此前御守联军布置的主要防线也是在长门。北洋海师是拥有玄龙舰的,虽因吃水较深不敢开得太靠近海岸,但震慑力实在太强。
舰队炮轰之下,终于让陆战兵找到了登陆的机会。
一旦到了陆上合战,又是在海边,中小战舰抵近炮轰远处,陆战兵既在台湾锻炼过、装备也更好,御守联军自然再吃败仗。
而后便是沿着海岸把他们往九州的方向压缩。
等到俞大猷、薛翰、严世蕃开始从几个方向围攻周防国,大内义隆自己率先崩溃了。
早期细川晴元布置过来的义军、援军,加上御守联军,一面倒地只能退往九州岛。
对他们来说,那是最惨烈的一战——想去九州岛,尽管那九州岛和本州之间的马关海峡最狭窄之处仅仅里许,可毕竟是在海上啊。
在大明北洋海师和东洋海师的炮火之下,那一段时间的马关海峡是红色的。
本州岛的山阳道、山阴道所谓中国西半部,加上四国岛,这便是明军如今的战绩。
顺之在四国岛上带着东洋海师的陆战兵和大小近十艘战舰,人数虽然不多,但以细川幕府如今的海上运力,他们一样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攻势跨海攻来。
九州岛上的联军,已是瓮中之鳖。东面的军需无法突破陆海两路的大明封锁,九州岛真成了孤岛。
“形势有变。”
出云大社内,夏言拿着辗转送来的信件,交给了从山口城赶回来的俞大猷。
这还是正月初根据形势大概议出来方略后送来的。
俞大猷看完轻轻说了一声:“好胆……”
“不论如何,形势有变,朝廷不能倾力助东征大军了。”夏言很干脆地说道,“九州岛残军已是瓮中之鳖,志辅,我是要留在东瀛的,现如今要换一换策略了。”
“制台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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