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昏昏欲睡,到了许园门前早已经在马背上打起瞌睡的许平,忽地又听到了一个不得不令他振奋起精神的消息——王进,回来了!
迎宾阁茶室。
“大人,王进无能,辜负了您的信赖,昨夜的行动,失手了!”
阁门甫一关上,王进便立即躬身抱拳,俯的很低,声音愧疚至极,且久久不起。
许平则缓缓踱步上前,搀起他:
“王教头,不必。其中的突发波折,毕竟我们谁也没有想到。”
王进只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不肯起来。
“王教头,你且起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极其重要!”许平又强调一遍,而后方才言道:
“且如果你愿意帮我去做的话,可能,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把这件事情做完。”
“啊?”
王进先是一怔,可耳中听闻许平的口气又十分严肃,这才疑惑地慢慢抬起头。
可迎面而来的,便是许平肃然无比的神色与坚定而又带着恳切的目光。
他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神态间,竟能有如此的复杂与凝重。
“大人...”他踟躇一下。
“来,坐下!”
许平却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腕便将其拖在太师椅上坐定。
自己,则又很自然地也立即坐在一旁。
“我且问你,昨夜你们行动,是不是遇到了敌人的大批帮手?”许平一手撑住方桌,向前探着身子,望向王进道。
“是,那群人好像早有预谋,也好像早就知道了李成他们会于昨夜出城,所以才会于密林提前接应,而且其中当头的两个,身手尤其了得。”王进回忆着:
“那个使混铁棍的汉子还好,可那个使大斧的,当真不得了。”
王进边说,似乎仍心有所悸:“我属实没想到李成所带来的帮手中竟然有此等英雄人物,打斗中我抢过一把长枪与那人硬碰了一招,可就是这一招...”
王进说着,向许平伸出了自己的一对手掌。
晨曦透过窗格,又照落两条竖影于王进的一对虎掌之上。
许平定睛一看,也不由得吃惊不小。
就见王进的一对虎口,竟然全部都已迸裂开来了!
“说句自负的话,倒也不是王进斗不过那汉子,若一对一的单打,王进尚可凭身手的灵巧取胜,可若...若只是单论比拼力气的话,我...”王进收回一双手,终于轻叹出一口气:
“我的确不是那汉子的对手!”
室内无声。
许平的眉头也皱起。
卞祥,身为田虎手下前几位的大将,当真是名不虚传!
听了王进讲述,尤其亲眼看过王进对敌后的那一双肉掌,许平已完全能感受到卞祥其人的可怕!
可是,这还只是田虎手下的猛将之一。
在卞祥之上,至少还有个孙安呢?
号称“屠龙手”的孙安?
一对镔铁剑,杀的连梁山五虎之一“霹雳火”秦明都不是对手,而即便是和棍棒天下无双的卢俊义交手,那人也都能斗个五六十合不分胜败!
“看来,我所设想的夺取蔡太师那第一道生辰纲的谋划,似乎也不可力取,只能智为了!”许平心中暗忖着,更在心思电转间打定了主意。
“你所说那两人,我知道他们是谁。”许平忽而转头望向王进道。
“啊?”这一下倒给王进吃了一惊:“大人,你知道?”
“恩。”许平点头站起身,背负双手道:“你所说使混铁棍的那个,叫做山士奇,而方才你夸赞的那个膂力过人、勇武不俗,使大斧的那个,唤做卞祥。”
“哦?”王进见他如数家珍,实是吃惊不小,一下也站了起来:“大人你怎地...”
“他们这其间,还有一件极大的阴谋,是关乎,当朝太师的!”
“嘶!”
方才一连串之间,许平接连抛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王进一时之间,早已是消化不住!
尤其那最后一句。
“他们之间有一件极大的阴谋?关乎当朝太师?”王进呆愣愣的木然当场。
他万没想到这背后的关联竟然这么大。
“我方才所说的这些,也正是和适才我开始讲的,要托王教头你,还有你手下那群锐卒去帮我做的那件事情有关。”许平很坦诚,双目似澄澈平湖般地望着王进。
王进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许平也不着急,只静静望向他。
“吁...”
王进许久,方才轻吐出一口浊气。
“大人,还请您先行示下。”不过他接着就向许平恭施了一礼。
许平嘴角一勾,心中对王进的行止很是满意。
王进到底是能一察觉到危险,立即就带上老母亲远离危险的是非之地、远遁他乡的人物,不只有勇,更兼有谋!
甚至可以说,在此人身上,勇还是占了其次的,这人,实实在在的是有大将之风!
大将者,务须沉稳而审时度势,又考虑周全。
这些在王进身上,都做到了!
“我方才还有接下来所说的这些,你心中若是存疑的话,可以派遣你手下的锐卒精兵先行调查,确定我所说不错之后,再去如法遵行不迟。”许平先把话说圆,可跟着不再等王进有任何的谦辞,紧接着就直言不讳道:
“那个山士奇还有卞祥,他们背后顶头的,实际上还有一个在河北绿林间颇有威名的人物,那人唤作田虎。”
“田虎?河北绿林?”王进喃喃。
“大名府梁中书跟当朝蔡太师的关系,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许平说的有一搭没一搭,可王进心思本活络,此时隐隐的,竟然真能跟上许平的节奏,只听他静静地应一声:“恩。”
“本年六月间,也就是再过差不多十余日之后,便是蔡太师的生辰,到时作为他的得意女婿梁中书,会为他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贺礼——十万贯的生辰纲!”
王进虎目一张,但这次没有回话。
“这十万贯的生辰纲,凭梁中书的俸禄无论如何是凑不齐的,我想你也知道。”许平嘴角轻轻一勾,满是不屑:
“所以自不必说,这些钱财,无外乎都是盘剥的升斗小民的民脂民膏而来。”
王进目色为之一沉。
十万贯!
这可当真不是个小数目!
普通的升斗小民,每日的进项,也不过区区只有几十文到一百文而已啊!
也就是说,一般的普通老百姓,累死累活忙活一年下来,也只能挣到区区十几贯到三十贯钱。
而这,还是没有除去全年当中吃喝拉撒的各项花费。
十万贯!
这得盘剥了多少百姓的血汗!
可这,也还仅仅只不过是梁中书送给他老丈人的一份生日贺礼而已啊!
那么平日呢?
在大名府的梁中书自己呢?
甚至还有,稳坐朝堂的蔡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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