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烈日当空。
孙权为了彰显自己尊重功臣,顶着太阳给韩当送葬,建业城文武官员悉数到场,连与韩综不对付的吕琮也去送行。
韩综在现场对来人挨个表示感谢,唯独漏掉了‘不计前嫌’的吕琮,搞得吕琮脸色青一块紫一块。
巳时三刻,韩当的葬礼结束。
孙权被晒得满脸汗珠,正准备登车返建业时,不远处一骑踏着烟尘而来。
“主公小心。”护卫虎士立刻挡在孙权身前。
来人在两丈外翻身落马,连滚带爬向着人群奔来,他那被汗水弄花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与不安,跑动中搜索要找的人。
当锁定目标吕琮后,那人带着哭腔奔过去:“大公子,祸事了...”
吕琮尴尬的看着旁人,因为来人是吕家的亲随,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大呼小叫显得极失礼,特别是孙权还在场。
“呵...好大的祸事...”韩综阴阳怪气的揶揄,孙权微微皱起的浓眉。
吕琮沉声斥责:“陈伯,主公亦在此,你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陈伯没有理会,而是哭丧着脸禀报:“家主遇刺重伤,此刻危在旦夕。”
“你说什么?吕琮着急上前一步。
“家主与小少爷去荆山避暑,不幸被林中刺客以毒箭射中胸口...”陈伯声泪俱下。(吕蒙生三子,庶长子吕琮、嫡次子吕霸、嫡三子吕睦)
“叔澹(吕睦)呢?”吕琮追问。
陈伯吞着口水回答:“歹徒起始目标就是三公子,家主就是为了保护他而中箭,家将奋起反抗击退了刺客,但是家主被射中要害,现在...呜呜...”
吕琮快步来到孙权身边,强忍悲伤抱拳禀告:“主公,仲瀚(吕霸)遭逢不测,琮请求先行一步。”
“孟泽(吕琮)速去,孤携太医随后就到。”孙权神情肃穆。
“多谢主公,臣告辞了。”
吕琮抱拳行礼与陈伯打马远去,给韩当送葬的文武不禁唏嘘,随行仆从各自牵来马匹、送来马车准备回城。
孙权黑着脸登车的瞬间,听到后方不和谐的声音。
“哼哼,某人多行不义,真是报应不爽...”
孙权停下脚步寻声望去,发现还是那‘小心眼’的韩综,他瞪了对方一眼上了马车,随行虎士分作两列、跟在左右护送孙权离去。
在场众人对韩综落井下石的做法感到不齿,纷纷摇头先他一步离开了韩当的墓地,韩综却不以为然暗自觉得爽利。
“元合(韩综),说话做事要分场合,即便你与吕家有隙,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胡言,再说老将军不是盖棺定论了?你怎么老揪着大都督不放?”张昭刻意留在最后面,单独教训‘冥顽不灵’的韩家子弟。
韩综在吕家面前很嚣张,但在张昭面前显得很礼貌,他抱拳平静地回答:“小侄去荆州迁坟期间多方打听过,没人听说蓝霁阵斩家父,所以谷监军的话未可尽信,刚才我不过是发发牢骚...”
“无凭无据就是诬告,韩老将军的葬礼人家都来人了,足以看得出吕家人心怀坦荡,你又何必继续追究?大都督不是也不在了没?既然大家都已入土为安,我看就不要再生事了,刚才主公明显都生气了。”张昭语气十分严厉。
“小侄知道军师会替我说好话的,这件事大不了不追究就是...”韩综突然显得很大度,实际因为吕霸很可能要死,觉得胸中那口恶气已经出了。
张昭摇摇头,“老夫现在去追主公,你也好自为之吧...”
韩综走前又来到韩当坟前,作揖祭告道:“父亲在天有灵,吕家人自食恶果,今天死了吕霸,吕琮、吕睦也蹦跶不了多久,您的仇也算是报了...”
回去途中,韩综的心情大好,随从鲜于婓则脸色沉重。
“少将军,您不觉得这事有蹊跷么?前几天在家提过绑架吕睦的想法,今天就真有人去绑吕睦,而且还用毒箭射杀吕霸,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鲜于婓皱眉分析。
“吕蒙干了不少缺德事,有的是人想找他后人麻烦,我今天给父亲下葬,江东多双眼睛都看着,总不能说是我做的吧?随口说说岂能作数?无论是哪路英雄做的,我都要谢谢他。”
韩综虽然表现得不以为然,心中却暗忖司马兄有点厉害,如此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刺客,到底是中原来的大族子弟。
午后众人回到韩家,鲜于婓惴惴不安不放心,随后把府上随从召来清点人数,结果发现少了留守在韩府一列(5人)人,列长是韩综的心腹常杲。
鲜于婓向其他人打听,得知常杲带着那几人,未经请示就出府去了,吕霸遇刺答案呼之欲出。
韩综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常杲就带人去干大事,他用左手食指、中指频繁敲击额头,好半天才悠然说道:“你说咱们怕什么?今天我在给父亲下葬,别说主公未必能查出来,就算查出来又能怎样?别忘了杨态他们是铁证。”
鲜于婓听得一怔,劝谏道:“少将军最好别承认,吕都督生前的好友特别多,主公对他尤为喜爱,万一真动了雷霆之怒,韩家恐无法在江东立足...”
嘶...韩综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吩咐道:“你赶快去吕府打探,看看那吕霸死了没有,没死就请两个郎中过去。”
“这...这算不算不打自招?”鲜于婓满脸尴尬。
其实韩综根本不需要派人去打探,因为吕琮回家吕霸就咽气了。
孙权赶到后强忍胸中怒火,他安慰了吕家子弟一番后,留下诸葛瑾协助给吕霸办丧事,自己则怒气冲冲返回宫中。
“真是岂有此理,怎么没完没了的刺客,没完没了的丧事要办?”孙权气得连摔几個杯子。
过了一会,张昭闯进大殿。
看着满地狼藉,他拾起一块残片,拱手向孙权禀告:“老臣刚刚询问过,刺客是荆山附近的猎户,子璜(全琮)事发后带兵去搜山,到目前还没有发现...”
孙权咬牙切齿:“又是山中的猎户,跟我兄长遇刺一模一样,这根本是在打我的脸,给我把余则诚叫来。”
“现在?是不是要谨慎些...”张昭小声提醒。
“嗯...记得隐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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