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孙嬷嬷明显的误会,陆夭下意识想解释,但看看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跌到宁王怀里,大概觉得即便解释也没什么说服力,所以干脆放弃了。
倒是宁王临危不乱,等陆夭起身之后,慢悠悠地把揉乱的衣服整理好,甚至有闲情逸致又拿起一块七宝酥吃了。
“派个人回一声太后,本王换件衣服,即刻带王妃进宫。”
马车外,孙嬷嬷恭恭敬敬地回禀。
“这怕是不行,太后娘娘特意说了,只让王妃一个人去。”
陆夭和宁王对视一眼,都有些搞不懂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王深谙太后说一不二的性子,直接违拗必然招致不满,对陆夭肯定没什么好处。
“太后耳报神快,多半是为了宋府的事。”宁王沉吟片刻,还是觉得不放心,“我不方便跟着,让孙嬷嬷陪你走一遭。”
“不必,毕竟因为我,才把宁王府推到风口浪尖,可能叫我去申斥几句。”陆夭露出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放心,从小我哄人最拿手。搞不好太后一高兴,申斥之后还在宫里留我吃顿晚膳。”
宁王显然没有这么乐观。
“晚膳就别惦记了,如果真是数落你几句,别还嘴,听着就是,太后看在你宁王妃的身份上,不会过多为难。”
陆夭点头应下,她本想也回去换件衣服,但想想此刻已经是带罪之身,自然不好让太后在宫里久等,干脆破罐破摔,直接连马车也没下就直接走了。
宁王拎着那包酥饼站在王府门口,眼神幽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嬷嬷鲜少见他这副样子,难免在一旁打趣。
“王爷这是担心王妃了?放心吧,太后主子知道你心疼媳妇儿,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宁王转过头,将那包酥饼塞到孙嬷嬷手里。
“这是贿赂,让本王消停会儿。”
孙嬷嬷眉眼带笑接过来。
“这是王妃买的吧?只有她不知道莲香楼的白案厨子其实是咱们府上出去的,想吃什么即刻就能送来,哪用亲自去买?”
宁王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听孙嬷嬷絮叨,于是决定忍痛把那盒豆蔻香拿出来。
“提前把生辰礼送你,快回房歇会儿吧。”
谁知往怀里一掏,居然空空如也。
这小东西手真快,居然能在他手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摸走,宁王被气笑了。
孙嬷嬷见状,笑容愈发荡漾,打趣起来也是变本加厉。
“哟,这王爷娶妻之后就是不一样,还知道给老奴亲手准备生辰礼,不枉我打小儿伺候您一场。”她看脸色就断定宁王拿不出来礼物,却偏要故意补一句,“您赐赏吧,老奴等着接呢。”
宁王此时倒没什么尴尬了,直接丢下一句。
“回头管王妃去要吧。”
*
陆夭此刻还不知道宁王给她拉了笔外债,她自打踏入太后的长乐宫就开始忐忑。
因为前世太后始终对她和颜悦色,然而时隔一世,很多事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虽然一些大的事件她可以靠重生记忆去把控,可也有不少细节是从未曾经历的,只能见招拆招。
这一次长乐宫的气氛明显比上次好些,她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在逗猫。虎将军还认得她,冲她咪呜咪呜地叫着。
“给宁王妃赐座吧,别让她傻站着了。”
掌事嬷嬷当即端了个带软垫的凳子给陆夭,陆夭还有几分忐忑,于是只敢稍稍坐一个角。
“说说吧,医术是跟谁学的?”
重头戏来了,陆夭脑中迅速盘算着各种说辞,太后的情报网不容小觑,说谎话显然不行。
但总不能说,是我前生自带的技能,陆夭斟酌了一下说辞。
“臣妾幼时在外祖家时,门客中有位高人,教了些皮毛给我。”她顿了顿,“臣妾母亲擅制香,香和药本有同源之处,所以家中有不少古方药单,就学了一些。”
太后点点头,冲一旁掌事嬷嬷道。
“倒是忘了她外祖是王家,当年她母亲制香名冠都城,咱们宫里现在用的还有她母亲当年的方子呢。”
掌事嬷嬷在一边赔笑:“可不是,还记得当年王氏带二小姐进宫,二小姐还走不好路,巴着宁王殿下不撒手。想来这也是千里有缘一线牵,谁承想当年的小丫头,现在成了他王妃呢?”
陆夭眉心一动,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段。
“你母亲没跟你说过?”太后打量她脸色,倒有几分惋惜,“没娘的孩子是可怜,当年她跟本宫也算关系不错,带你来几次都是碰到老三。要是你母亲尚在,早点结个善缘,可能你们两个人的孩子都能走路了。”
陆夭还在消化这话里的信息量,原来她和他早就认识。
“闲话也说过了,说点正经事吧。”太后挥手让掌事嬷嬷把虎将军抱下去,“本宫这次特意只叫你来,是想问问,既然你擅岐黄之术,那老三的脚到底能治吗?”
陆夭心猛地一沉,一时也判断不出太后这番话的用意。
宁王位极人臣,前世自然也找了不少名医看诊,相信太后心里肯定对他的伤势情况了若指掌。但她却特意询问宁王伤情如何,未必是看中了自己的医术。
“臣妾愚钝,不知太后的意思是?”
陆夭不敢冒险,于是以退为进把话题又推回去。
果不其然,太后叹了口气。
“老三自打脚伤了之后,一直不肯好好治疗。别说皇上,就是薛家私底下也找了不少名医给他,但他不配合也是没法子。”
陆夭了然。
“那太后的意思是?”
“老三看重你,也信你,你去试试或许管用。”
陆夭想起上次提及他伤脚时,宁王的反应,无可奈何露出个苦笑。
“太后抬举臣妾了,王爷对脚的事情讳莫如深。臣妾人微言轻,怕是他也不肯听。”
太后拿帕子掩了掩眼角,微微压低声音。
“这朝堂之事你也清楚,保太子派不在少数。老三虽然屡有战功,但这脚毕竟是吃了点亏。”她清清嗓子,“皇权代表完美,所以朝堂之上反对老三之声颇多,因为他们断不容许新帝是个跛子。”
陆夭的手一下捏紧了。
跛子这两个字隔了一辈子,对她仍然有巨大的杀伤力,她不能容忍别人这么非议宁王。
所以那一刻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承诺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重活一世,除了她自己,陆夭学会对谁都留三分心眼。
“太后所言,臣妾都晓得。”陆夭故作为难,“只是王爷性子执拗,再加上这伤年深日久,臣妾恐怕也得细细诊断之后才能下定论。”
太后点点头,深以为然。
“老三确实是个难缠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别跟他透底,徐徐图之。”太后递过来一枚玄铁令牌,“需要什么药材或者帮手,就让孙嬷嬷回宫来传句话儿,或者去薛家市面上的铺子直接支取也行。”
陆夭犹豫着不敢接。
“这不是为你,老三是薛家鼎力支持的,这是他们的诚意。”
陆夭心下了然,无非是想在新帝上位时,博个从龙之功罢了,于是当下郑重接过。
“臣妾晓得。”
太后对她的懂事很满意,又嘱咐道。
“今日大理寺三堂会审你出尽风头,后面这几日保不齐会有命妇登门。你自己擦亮眼睛便是,别叫有心人骗了去。”
陆夭一一点头应下,太后又让掌事嬷嬷把她送出长乐宫。
刚行至角门,便听后面有道尖细的声音唤住她。
“宁王妃稍稍留步,皇后请你去未央宫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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