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从宫外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他没有直奔东宫,而是去了皇后被押软禁的未央宫。
启献帝自从王老太医事发之后,一直没有处置皇后,为的就是保留她所谓国母的头衔。毕竟只有她在,自己的嫡长子身份才能名正言顺。
未央宫里,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缓慢地喝着药。都城这场风寒来势汹汹,哪怕是久居深宫也不能幸免。启献帝倒是没有虐待她,让太医日日来诊脉,名贵药材流水一样花出去,但病就是没起色。
若不是她知道启献帝要留着她的命另有用处,几乎都要怀疑对方偷偷在药里下毒了。
谢朗进来的时候并未着人通禀,所以皇后乍见他时还吓了一跳,随即便露出些厌弃的表情。
自从启献帝将其软禁,谢朗一次都没来过,虽然没有撕破脸闹僵,但对方俨然一副白眼狼的态度还是让她颇为心寒。
不过皇后在后宫斗了小半辈子,自然知道自己眼下还得依靠谢朗才能维持这个位置。
“皇长子来有什么事?”
人在病中本就感情脆弱,语气自然就没有太控制拿捏,谢朗也没有放在心上。
“母后想不想从这里出去?”说毕也不等她回话,直截了当道,“儿臣最近偶然得知了一件事情,深感为难,但我觉得,母后应该是感兴趣的。”
皇后知道谢朗绝不会无事登门,勉强提起些兴致。
“要说就说,不必卖关子了。”
谢朗微微压低声音,靠近皇后低声道了一句。
皇后板着的脸终于出现些许波动:“此话当真?”
谢朗表情波澜不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换了个话题。
“除此之外,儿臣还知道德嫔近来十分得宠。”
这话一出,皇后那股子因长期被软禁而压抑的怒火立刻涌上心头。
经之前先太子被废一事后,皇后本就渐显式微,好在后宫除了一个老对手舒贵妃,其他人都在她掌控之下,结果启献帝老树开新芽,又纳了个德嫔,眼看着已经有冒头之势了,这怎能让皇后不心生忌惮?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害她关在这里的始作俑者,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几乎可以肯定,那信口雌黄的王老太医必然是她安排的。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皇后狠狠将护甲掐入皮肉都浑然不觉,她这是想把自己逼上绝路。皇后唇角溢出一丝瘆人的笑意,自己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去把本宫的皇后冕服拿来。”她抬眼望向伺候的宫女,一字一顿吩咐着,又看向谢朗,“后面的事,还得你助本宫一臂之力。”
***
陆夭自从那日诈过卢彦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在王家别院养胎。
对于谢朗的身份,她和宁王早就有所怀疑,尤其是那夜跟踪,偶遇他和神秘人谈话之后,就愈发怀疑他不是启献帝的孩子。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启献帝的亲生儿子已经夭亡。
根据卢彦的说辞,当年谢朗的母亲罗瑜怀着他,被逼得走投无路,投河自尽被人救起,当时她腹中的孩子就已经流产。
无独有偶,她被人救起之后,同时被救起的还有个弃婴,因为移情作用,罗瑜收养了那个孩子,并且视如己出,即便后面给人做了外室,也坚决没有放弃那孩子。
所以除了卢彦之外,所有人都以为,谢朗就是她的亲生子。就连谢朗本人,也是罗瑜临终前才告知他真实身份,她没有让这个孩子去复仇,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带着妹妹生活。
谢朗是个心重的孩子,他见那罗瑜做外室那富商,连亲生女儿都不敢认,索性带着妹妹来都城讨生活,这便有了后来陆夭救助两兄妹的事。
她没有问这是偶遇还是预谋,事情已经过去,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现状,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确保远在汴州的谢知蕴安全。
“信送去了吗?”她问刚刚进来的王管家。
自从经历了卢彦一事,王管家一直有些心虚,严格意义来说,其实他也算是半个先皇的人。也是经过层层筛选,最后才被派到宁王麾下,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有一重身份,是陆夭外祖同族的人。
“一早就送去了,这会儿回信怕是都已经该到了,王妃放心。”
陆夭撩起眼皮子,似笑非笑看着王管家。
“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你,作为王家族人,怎么会成了王府的家生子儿?这身份,也是掩人耳目的吧?”
王管家被问得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奴才不配,天下第一皇商岂是我辈可以随意高攀的?”
这话虽然讨好意味十足,但却明显避重就轻.
陆夭轻笑了下,正待继续刁难,就见外面一个影卫悄无声息出现,低声道。
“启禀王妃,宫里那边有动静了,皇长子轻车简从去了那胡同,回来之后便直奔未央宫。”
陆夭闻言挑眉,谢朗去找了皇后?
“是么?那皇后有何反应?”
“皇后换了冕服,请求朝见皇上。”
这就是要作死了,陆夭挑起唇角,这些日子倒把她忘了。
也罢,干脆趁此机会一并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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