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家安安分分吃过午夜饺子,饮了屠苏酒,又给长辈请安拜年,讨了许多压岁钱。
就连城阳王,都藉由姑父的名义,给谢文茵包了大大的红包。
当着众人不好推却,其实她并不想收下,司夫人给了她一对镶嵌八宝的珠花,应该是陪嫁,她推却了一下,也收了。
因着是过年,没有半夜回府的道理,便在司家歇下了。
城阳王原本要带着谢浣儿回府,但在司大学士的挽留下,也住在了客房。
将就睡了几个时辰,又都起身相互拜年,齐聚在堂屋吃早饭。
转天便是大年初一,各家各户都要来拜年,司大学士因着是帝师的缘故,名下弟子虽没有那么多,但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人物,所以从早上开始,门口往来者络绎不绝。
开年之后朝廷开始分配新的官员,六部均有空缺,不少吃香的位置虚位以待。而新年正是走动的时候,说不定哪块云彩有雨,这官职就活动成了,按照启献帝的信任程度,这大学士府自然是必须要走一趟的所在。
刚好司大学士这一阵子身体将养得不错,就同男丁们一起,招待宾客在外院书房畅谈。
女眷们也没闲着,在后宅待客,都说内宅消息传得快,夫人出马很多时候一个顶俩。
谢文茵头一年接触这种事情,跟在司夫人身边不动声色地学习着。
快到晌午时分,有人通传说,宁王和宁王妃来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虽然去年宁王妃上门送礼,两家府上算是破冰了,但正儿八经来拜年,这还是头一遭。
谢文茵很高兴,亲自出去把陆夭迎了进来。
许是因为要做母亲的缘故,陆夭今日打扮得庄重里不失温婉,她穿了件玫瑰紫的夹袄,里面是嫩黄色杭绸中衣,耳朵上戴了对珍珠耳环,愈发显得婉约动人。
宁王今日的衣着显然是被王妃安排的,一袭月白色潞绸袍子,乌黑头发用根象牙簪子随意绾着,难得显出几分随和来,但这随和仅止于看见司寇之前。
二人在门口一打照面,便有些横眉立目的意思,若不是陆夭在旁边一再清嗓子,怕是要拉开新年开怼第一仗的序幕。
不过他还算知分寸,晓得大年初一要讨个吉利,于是直接去了内堂给司大学士夫妇见礼。
司夫人敏锐地发现,宁王脸上的表情要比以前生动了,他以前眉眼总是淡淡的,跟自家小儿子那种冷漠不一样,他是对人对事都漫不经心,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在意的。
可自打娶了王妃之后,他向来没感情的眼底已有波绪漾开,甚至连表情都比以往要真切,而不再是疏离的感觉。
作为昔日师母,司夫人心里无疑是颇感慰藉的。
宁王这些年看似风光,其实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多疑猜忌的皇兄,虎视眈眈的皇侄,再加上没有父母帮衬,还好娶到了陆夭。
想到这里,看向陆夭的目光都慈爱了几分。
陆夭亲手递过去一包东西。
“我听王爷说,您腰不好,年年下雪的时候都不大舒服。最近闲着,顺手做了套护腰和护膝,里面放了些草药,能舒筋活血,若是不嫌弃,可以试试。”
司夫人有些受宠若惊。
陆夭今时今日的地位,就连太后都不值得她如此费心,对曾经的师母,根本没必要这么事无巨细。
陆夭像是没看到司夫人诧异的表情,继续补充道。
“王爷平日在家经常说,幼时多赖夫人照顾。”
司夫人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想替宁王做人情,她心里有点酸楚,更多的是欣慰,那孩子娶了个好媳妇。
“三嫂如此体贴,倒显得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够用心了。”谢文茵挽着陆夭的手臂,故意喟叹一声,“母亲日后怕是要不疼我了。”
司夫人知道她是给她三嫂做脸,故意笑道。
“你都有夫君了,还缺我这个婆母疼吗?”
“夫君是夫君,怎比得上婆母重要?没有您,哪有他啊!”
这话说得司夫人眉花眼笑,一行几人躲到后宅说体己话儿去了,临走之前,陆夭趁机回头,对着宁王使了个眼色。
若说今日登门毫无目的,自然不可能。
宁王府的眼线打听到,昨日城阳王留宿司府,根据此前司寇提供的线索,城阳王很可能知道信王如今的下落。
对于信王,其实他感情是比较复杂的,一方面相信这个皇叔不会造反,另一方面是觉得,他手中定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否则那么多藩王,为何启献帝偏偏会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呢?
所以他得想法子把人找出来。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时候,但手里多一些把柄,对他日后掌控整个局势有利无害。
不过眼下更大的问题是,如何绕过司家的人,跟城阳王单独接洽。
宁王瞥一眼正在堂屋跟司大学士相谈甚欢的城阳王,有些一筹莫展。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个熟悉的声音道。
“王爷可否出来一叙,有些公务想请教。”
宁王震惊地看向说话那人,司云麓都已经赋闲在家,哪还有什么公务可言啊?
但他又不想承认,对方是在帮他。
城阳王闻言走了出来,看看刚刚开口的司寇,又看看一脸难以言说表情的宁王,语出惊人地来了一句。
“你俩是不是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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