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气略显炎热,汴京夜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陈宁独自走在道路上,回想着李师师刚才对他说的话。
且不管李师师是怎么知道的,她说的这些言论应该不会掺假,她没必要骗我,如果不想说,她完全可以不用说。
陈宁凝眉分析。
捋着时间线来分析,首先应该是先帝宋哲宗登基的前八年时间。
这段时间,宋哲宗没有亲政,大宋的政权掌控在高太后手中。
高太后就是反对王安石变法的最强力量,司马光等一众大士绅大官僚就是借助高太后扳倒王安石的。
高太后利用强权,给哲宗娶了一个他不喜欢的皇后,得知哲宗打算走绍述之法,所以联合司马光、吕公著等大佬打压皇帝的权柄,直到高太后死亡,哲宗才能够掌控政权。
而这个时间段内,李师师对陈宁透露了一个不起眼的关键,那就是传言吕公著有谋害哲宗的心思!
第二个时间段,就是哲宗亲政后,便开始轰轰烈烈的绍述前法,大张旗鼓的恢复青苗、市易等新法。
这段时间内,哲宗在军事上也取得一定成就,对西夏的三次战役取得巨大胜利。
当然还有一件事,就是废除高太后挑选的孟皇后,利用汉朝的巫蛊之祸?
这个要打个疑问,毕竟孟皇后即便再傻,也没理由冒这么大风险去诅咒哲宗皇帝,巫蛊之祸的后果她但凡读点史都知道,太低级了。
但先帝废孟皇后是真。
第三个时间段,就是哲宗病重的末期,哲宗皇帝一直有病,传说好女色,需要用药材维持那方面的能力。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哲宗多病这是真的,从郓州民间取药也是真的。
可是问题来了,陆家为什么能够得上皇宫?一个民间的商贾,有这个资格给皇宫供奉药材吗?
送上去的药材,就真的没人试药吗?
炎热的夏季傍晚,陈宁忍不住浑身一寒。
陆家背后一定还有人!
这是我不知道的,我一直认为陆家就是简简单单的商贾。
陆家会不会和孟家有牵扯?
可这依旧解释不通,为什么陆家二老仅仅被流放,孟家却被灭门了?
头大。
陈宁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而李师师给的线索只有这么多,如果想要抽丝剥茧的去了解这其中的内幕,只有去询问去年参与到这个案子中的人。
级别不够啊,认识的这些大佬,或许只有韩忠彦有这个能力,但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的意思。
陈宁揉着额头回到了后庙大街的家中,看来即便我做了官,也未必有这个分量去营救岳父岳母。
陆红鹿在家中准备好了晚膳,见陈宁归来,便道:“宁哥儿,你去哪了?”
陈宁哦了一声,笑着道:“读书读累了,就出去走走。”
陆红鹿轻轻点头:“我给你盛饭吃。”
“好。”
晚饭期间,陈宁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然后看了一眼陆红鹿,询问道:“红鹿姐,你之前在郓州知不知道岳父岳母为什么能给朝廷上贡药材啊?”
陆红鹿狐疑的看着陈宁,问道:“宁哥儿怎么这么问呀?有什么问题吗?”
陈宁摇头道:“没,就是忽然感觉有点奇怪。”
陆红鹿沉默片刻,道:“我爹娘给朝廷上贡药材,好像是有人牵线搭桥的。”
陈宁忙不迭问道:“谁?”
陆红鹿道:“好像姓孟吧,我听我爹偶尔提了一次,具体是不是,我也不太确定。”
果然,果然啊!
陆家真的和孟家牵扯到关系了,那陆家会不会就是被孟元利用了,成为充当谋害哲宗的马前卒?
但有一点依旧难以解释的通。
陈宁好奇的问陆红鹿,道:“孟家现在还在郓州吗?”
陆红鹿摇摇头:“我在爹娘被抓的时候,就偷偷跑出来了,然后一路就来到汴京找到你,郓州后面的事,我也不清楚。”
陆红鹿抬眸认真的看着陈宁,道:“宁哥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陈宁本打算摇头的,但看着陆红鹿期寄的眼红目光,他有踟躇了。
想了想,陈宁道:“我听人说,这个案子极有可能涉及到先帝之死……”
陆红鹿浑身一颤,娇躯渐渐开始哆嗦:“怎……怎么可能啊……我爹,我娘……就是一普通的商贾……”
“宁哥儿,这一定是冤枉的啊!”
两行清泪从陆红鹿双颊留下,她眸中带着深邃的绝望。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爹娘几乎就没有可能回来了。
是以她怎能不感到绝望至极。
陈宁想了想,起身,走到陆红鹿的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红鹿姐,你放心啊,虽然我现在还很渺小,但总有一天我会成长到动一动手指头就能赦免岳父岳母的。”
陆红鹿抬眸,灯光下,她俊秀的面庞显得有些诡异。
“嗯。”
陆红鹿轻轻点头,微笑道:“我相信宁哥儿。”
“宁哥儿,你说如果以后你发现我爹娘真有问题,你还会……收留我吗?”
这声音,她说的有些颤。
陈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道:“当然会啦,因为红鹿姐是我唯一的亲人,谁也不能伤害红鹿姐,我说的!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陆红鹿面颊有些娇羞,轻轻低下了头颅。
“宁哥儿,我先去洗澡了。”
“哦,一起?”
陈宁:“我这个一起,是时间上的一起,不是空间上的一起,你懂吧?”
陆红鹿红了脸:“嗯。”
……
闺房内,陆红鹿褪下衣衫,曼妙的身体和柔和的灯光交相辉映,那是一具极具观赏性的玲珑玉体。
只是后背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却那么显眼。
她坐在木桶内,神色略显呆滞,自言自语的道:“我曾想过离开,我不想再利用你。”
“我早就知道你酿酒会有危险,但我没告诉你,对不起。”
夜深了,陈宁入睡。
陆红鹿轻轻推开后门,沿着五丈河走到了尽头。
这里渺无人烟。
一名蒙面人从暗中走了出来,抱拳道:“小姐,公子让我传个话,若再不行,便抓了他,用其威胁赵官家。”
陆红鹿冷漠的道:“为什么?”
“因为他和官家的交情越来越深了,这是个突破口。”
“他只是个蝼蚁,死不足惜,有这点价值够了。”
陆红鹿哦了一声,轻轻触摸了一下头上的玉簪。
下一刻,噗嗤!
一道血红的裂口在对方脖颈出渐渐皲裂,那名黑衣人瞳孔瞪大,脖颈鲜血汨汨,眼眸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是蝼蚁,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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