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堂内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却不见罗一的身形,李尚客摩挲了几下肥硕的下巴颏,对身边的王玄志道:“这次倒是热闹,各城的主事之人都来了。
而且就连你我都没给安排个主位,知不知这小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知道的话,先给透透口风。”
王玄志瞥了一眼李尚客,有些吃味道:“你与那小子比我这个世叔还世叔,你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啧啧,光看我与这小子关系好,怎么不看我这个长史在白崖城当了多久的县令。”目光再次扫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李尚客脸色变得凝重道:“这阵仗弄得有些大,这小子又对崔乾佑不闻不问,我这心里有些没底。”
“不用拿话点我。”王玄志没好气的对李尚客道:“崔家这次是家事,而且崔乾佑还犯了糊涂。罗一去不去接皆可,崔家没法用此事发难。”
李尚客咧嘴笑道:“在辽东城你只给写了封寥寥几笔的书信。不问清楚你是什么心思,我怎么能放心。”
王玄志打量了两眼李尚客,撇撇嘴道:“若不是你们两个姓不同,还真以为你们是亲叔侄。”
顿了顿,王玄志嘿然一笑,“你是关心则乱,那封书信没多说什么,已经是在表态了。
崔乾佑有本事不假,可脸上的那副面孔也是假的,跟他打交道心眼少了可不成。”
李尚客沉思了一下,点头道:“崔家这棵大树可不光是能遮阴,还会把人连骨头都给吞得干干净净。
崔乾佑这次自取其辱,怕是会怀恨在心,你我还是多上心些吧。”
王玄志撇嘴道:“崔家对罗一的母亲什么样,他们心知肚明。
崔乾佑精明的很,故意这样无礼,想必料到罗一不会过去接。
见了面怕是会惺惺作态地说是误会,不知道罗一不知晓与崔家的关系,来一出舅甥相认。
不管罗一念不念情,不去迎接之事都算不得羞辱。
旁人知晓了知会唏嘘感慨,而不会觉得是崔乾佑落了颜面。
相应的,不管罗一怎么选择,也不会觉得奇怪。”
李尚客没有王玄志这么乐观,有些不确定道:“你真觉得这就是一件家事?
可我总觉得以崔乾佑这等身份,这么做还是略显奇怪,让人揣摩不透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不奇怪,崔乾佑出身小房…”王玄志说到一半,见罗一从后堂走了出来,改口道:“这小子出来了,先看看这小子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罗一进入厅堂时起初只是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群,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像。
让过身子等于海龙和柳松两个将简易的黑板在身后挂,真正直视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尤其是各城过来的县令,罗一心中有些犹豫起来。
既能来钱快,又能给对方带来打击的方法,确实是没有比彩票和传销来得更快的了。
可这种带着毒药的果实,在现代时都是屡禁不止,大把的人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和洗脑。
此时无论是大唐,还是高句丽人的各城,都以小农经济为主,经济基础极其脆弱。
这时候开启堪比金融核弹的大骗局,或许就是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不说整个大唐的人口数量,就连高句丽人的人口数量都不是契丹人可比的。
就算做出极其严厉的规章制度,面对这种以小见大的敛财方式,还是会有很多人铤而走险。
此时的辽东,甚至是整个大唐,根本经不起这种对正常经济秩序巨大的冲击。
选择这种报复契丹人的方式,有很大的概率会成为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甚至是十万的灾难性后果。
想到这些,罗一的眉头拧做了一团,神色变得极为凝重,一时间拿不准要不要给下边的人上这一堂课。
心思活络且与罗一相处时间不短的李尚客见罗一这副模样,眼角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并且心中立刻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罗一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很显然不会是想念众人,见个面拉个家常。而是又要搞个什么大幺蛾子出来。
可以往罗一决定要做什么,可不是这般神色。就连决定对吐六于部的夜袭,罗一都没这样犹豫过。
可以想见,罗一要搞的幺蛾子,会是有多要命。
琢磨到这,脊背愈发寒凉的李尚客顾不得其他,起身走到了罗一身旁,边拼命使眼色边笑眯眯道:“罗将军,就是请大家吃个局席而已。
简单说几句说辞就好了,还用这么冥思苦想吗?之前你请我时,可就只有吃好喝好这四字。”
李尚客的故意打岔,让罗一露出一抹苦笑的同时,心中又颇为感慨。还是与李胖子有默契,自己只是一个犹豫,他就看出了不对。
“既然长史开始挑理了,那某可不敢再琢磨下去了。还是那四个字,诸位吃好喝好。
现在还有些其他公务要与军使等人相商,先失陪一会,待会开席时会与诸位好好痛心一番。”
罗一的话音刚落,底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嗡嗡声,各城能的主事人,有不少都是之前的城宰。
这些人没一个是傻子,罗一最初摆得架势可不是为了吃席,一看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没想到却突然间改了口,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三三两两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罗一见状,打算再说两句解释一下,可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其模棱两可或是举棋不定,还不如干脆先不说。
不理会底下的议论,罗一对王玄志和李尚客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又对王全忠和军中的几名将领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些人跟上,便迈步进了后堂。
“你真是我罗爷,说吧,到底打算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能让你临阵犹豫成这样。”李尚客进了后堂,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王玄志听了,脸色立刻大变,目光不善地看着罗一道:“把李长史逼得喊你爷,你这是又要闯什么祸事。”
罗一揉了揉鼻头,等身后的几人都进来后,从腰间的佩囊里拿出用了两天整理出来的传销制度递给了王玄志。
“契丹人送了几十条狐尾过来羞辱于我东亭,而羞辱东亭就等同于羞辱大唐。
某身为大唐边地的将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此事正值雨季,又有累事所羁绊,无法点兵给契丹人一个教训。
琢磨了一个不用出兵的法子来惩治契丹人,但看到底下的县令大多都是高句丽人,有些犹豫了。
此法过于狠厉,且很容易波及自身,我怕真把此法传扬出去,会成了大唐的罪人。”
王玄志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有才有本事是不假,但能不能谦虚些。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军使,还想成为大唐的罪人?你当是谁都能那么容易当个祸国奸佞的?”
罗一没和王玄志争辩,指了指王玄志接过去的手册道:“您先仔细看过这个再说。
如果看过了还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待会儿我会继续与各城的县令讲讲。
当然,这个法子会说是您想出来的,与小子可没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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