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郡王那边摇旗摇得有些怪,令旗一直点向西北那边。
可那边是营盘的右翼,王将军在带人与那边的契丹人交战。”
听了身旁亲卫的大喊,陈杉挑飞一名契丹人后,抽空扭头看了几眼营盘的方向。
看到军旗与罗一的牙旗居然移动到了营盘右侧的营门外,陈杉先是一脸的惊愕,随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牙旗挪到营门外,意味着罗一也到了营门外。
罗一跑到那去,绝对不会是为了更好的观战,肯定是有要上阵的意思。
而他这里眼下打得还算轻松,那么出问题的就一定是王玄志那边。
但是罗一下令让这边也靠过去,陈杉有些疑惑不解。
舞动长朔接连刺下几个契丹人,陈杉抽空再次环视了几眼四周。
当看到营盘正面负责驱赶牛群的军卒纷纷在后撤,陈杉惊骇的同时立刻明白了罗一的用意。
奋力用长朔接连捅下右侧的几名契丹人,陈杉边看了几眼西北的方向,边靠向了温里古,“老王那边应该遇到了麻烦,郡王要亲自带兵过去。
令旗虽然让咱们也靠过去,但咱们跟着一走,这边的契丹人就没人阻拦。”
用长朔先刺后挑一个冲过来的契丹人,陈杉用长朔点了点东南的方向,“那边的马蹄声明显加重,肯定是耶律涅里又派了贼军过来。
我的意思是尽量再拖一拖,不然大军将全被困住,没有一点回转余地。”
陈杉没敢将心中的猜测全说出来,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半,
之所以这样,首先是害怕影响军心。
毕竟营盘守的好好的,突然间要聚拢到一处奋力向外突围,士气难免要落下去很多。
其次是罗一的心思是谁都摸不准,他害怕猜错而引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但不管是要突围,还是要继续守营盘。
他这边能挡住涅剌与楮特两部多久,对于整支大军来说至关重要。
退的越早越危险,退的越晚越有利。
而对他与温里古而言,挡的越久面临的契丹人将越多,压力与危险将成倍的增长。
闻言,温里古将紧舞了几下手中的骨朵,将身前清空后,目光飞速的环视了一周。
加之营盘那边又骤然响起了聚兵的鼓声,觉得陈杉的猜测应该没错,大声应道:“你主我副,都听你的。”
“既然如此,那就按我说的来。”双腿磕了磕马腹,陈杉舞动这长朔边向前冲,边大声道:“左右都是给那边争时间,那就挣得彻底些,再往前顶一顶。”
不过陈杉与温里古率军只往前顶了不到半里,任凭再怎么奋力拼杀,甚至是亲卫拼命地抛掷手雷,同样难以再向前顶动半分。
契丹人就像是一层层无穷无尽的海浪一样,前浪刚消,后浪立刻紧跟着拍过来。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正面打得吃力,左右两侧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觉察出不对的温里古,边奋力舞动骨朵边四下张望了几眼。
发现耶律涅里大夷离堇的金色狼旗,以及涅剌和楮特部的族长牙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相距半里左右的位置上。
这让温里古脸色骤然一变。
这三面大旗离的如此之近,意味着这两部的契丹人已经全都压上来。
他率领的一万骑军打到现在折损应该也不小,估计至少有两千之数。
而且又不似保定军与靖东军那样人人都披着铁甲。
即便是对面倒下的人更多,也不能再这么顶下去。
不说能不能被围困住,耶律涅里再次发狠不顾敌我的下令放箭过来,他这边都受不住。
想到这,温里古拼劲全力杀到陈杉身旁,大声道:“陈将军,不能再拖了,两部已经全压上。
再这样下去,咱们怕是要走不脱了。”
陈杉其实一直都在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契丹人越杀越多越杀越厚之时,就猜出耶律涅里是举部压上。
但是罗一那边的牙旗看上去才刚刚冲到老王的身后,决定还是再等一等。
“别急,咱们真想走,耶律涅里这老货拦不住!”
大声应了一句,陈杉将刺起来已经开始有些吃力的长朔咬牙接连挑翻几个契丹人,沉声道:“那边还没杀穿透契丹人的阵列,还不是过去的时候。”
为了让温里古放心,陈杉对已经折损了一半,剩余百人左右的亲卫下令道:“契丹贼愿吃铁砂,那就让他们再尝尝。”
听到陈杉的下令,亲卫们没有迟疑,加紧挥舞了几下长枪将对面的契丹人刺落马下。
向后稍稍退了退,纷纷从挂在马上的兜囊里掏出手雷与火折子。
紧接着便引燃手雷后,奋力抛掷了出去。
接连一阵炸响过后,陈杉与温里古眼前的契丹人顿时少了一大片。
“怎么样,有这个…”
陈杉大笑着刚说了半句,脸色猛的一变。
立刻将长朔握在左手,右手抽出了横刀拼命挥舞。
温里古的担忧成了现实。
为了彻底打掉他们这一支人马,契丹人真不顾敌我,从后边射来漫天箭雨。
“耶律涅里这老货的心肠是真狠,这都能下去手。
再顶半刻咱们也…”
拔掉挂在甲胄缝隙上的几支箭矢,扭头看向温里古,陈杉故作轻松的调侃戛然而止。
温里古不知道是哪里受了箭伤,整个人的身子头朝下的贴在地上,脚却还卡在马镫里。
在同样被箭雨射中的战马吃痛狂奔的拖拽下,斜着冲向了契丹人。
这种状况即便是箭伤不致命,被狂奔的战马后蹄连踢带踩,再加上在地上大力摩擦之下,人肯定是活不成。
最要命的是,温里古后边的执旗兵连人带旗也都跌到了地上。
“快把将旗捡起来!”
这让陈杉顾不得痛惜温里古,立刻大吼了一一声,并且打算亲自催马奔向将旗。
不过战马刚跑了几步,头顶再次传来一阵破空声。
没等陈杉抬头细看,战马的前蹄猛然一滞,轰然跪在地上。
并且在惯性的带动下,接连翻滚了几下。
陈杉虽然只被带着滚了一圈,就被甩了出去。
可战马的重量与这样大的冲击力,不但让陈杉断了几根肋骨,内脏也受了内伤。
不过陈杉最初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刚被甩出去就极为灵敏的站了起来。
暗自庆幸没什么大碍,在地上捡了一柄长枪刚打算找机会从契丹人那夺下一匹战马继续厮杀。
从腹部突然间传来阵阵剧痛,并且一股股黑血止不住的从口鼻中喷了出来,甚至是连眼睛与耳朵都有鲜血流出来。
“咳…咳…”拄着长枪半跪在地上咳了几口血,陈杉竭力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将旗,“快,咳…快…”
致命的内伤没有给陈杉最后将话说完的机会。
只是艰难的说了两个快字,便大口呕吐起鲜血来。
过了几息后,陈杉的脖子再无法支撑头部的重量,猛得磕在了地上。
而此刻的陈杉虽然眼前已经一片漆黑,但脑海里却飞速闪动着自儿时开始的一幕幕过往。
不知道是回想到了哪一幕的开心事,让陈杉的嘴角居然微微勾了勾,露出了一丝笑意。
随即,他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这一丝笑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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