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这些天容彻感觉每天都度日如年,他知道他的干爹不可能有活路了,纵然他自己能活下来,那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他知道他跟赫可媛是没有可能了,那然后呢?就这样坐几年牢,出来之后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从他踏错的那一天起,他注定了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他此刻甚至还依旧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唯一的不舍就是赫可媛。
那个傻丫头那么爱他,他死了她肯定会崩溃,她会走出来吗?会用几年的时间走出来呢?
正想着病房外有声音,抬眸,进来的人就是战司宸,因为他的身份是不容任何人探视的,这些天就他自己躺在病床上,数着时间过。
对战司宸他真的很感激,上次火灾他和赫可媛能脱险,也是多亏了他,这次如果没有他那么坚持的要求靳林风一定要给他穿防弹衣,他也早就死了。
看到战司宸进来,容彻便撑着身子要坐起来,但伤口很疼,有些吃力。
“坐不起来就算了,你躺着吧。”战司宸说道。
“不用。”容彻还是硬撑着坐了起来,面对战司宸,这样躺着跟他说话很不礼貌。
“谢谢。”此刻容彻不知道要说什么,有很多的话说,但最终能说出来的也只有这两个字。
战司宸没回应,就在他病床旁边坐了下来。
“战太太和孩子还好吗?”这也是容彻一直挂心的事,但这些天他只能躺在这里,完
全消息闭塞。
“还好,梁院长也救出来了。”
“那就好。”容彻终于能放心了,然后他顿了一会儿,又问,“那可媛呢?她还好吗?”
对于赫可媛他一直没敢问,其实是种逃避,他害怕知道。
“还一直瞒着她。”
也算是有欧向北的功劳,欧向北一直冒充容彻跟她聊,才能瞒到现在。
容彻不说话了,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
“说说吧。”战司宸开口,“说说你跟你干爹的事。”
这些话他知道战司宸会问,容彻当然也会说。
“我跟我干爹遇到的那一天,可以说是我人生中很昏暗的一天,我三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我奶奶,都是她供我读书。
刚七岁那年,我奶奶也过世了,就成了我一个人,我奶奶本来手里也没多少积蓄,留不下多少给我,勉强够温饱,完全没有多余的钱可以交学费。
那天下着雨,我去我爸爸家要学费,走到门口就能闻到烤鸡的香味,但我一进门,他们就藏起来了,听说我要学费,我爸和我后妈就一再的哭穷。
说他们养两个孩子已经很吃力了,完全没有能力养我,我爸让我去找我妈,说我妈嫁了个有钱人,我这点学费就是毛毛雨。
然后没办法,我只能去找我妈,我妈嫁的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富翁,住着大别墅,那时候小,真的不懂那么多,人家给我开了门,我就进去了。
然后沾着雨水的鞋踩脏了他
们的地板,我永远都记得,她家的保姆好生气,一直抱怨刚擦的地板又被我踩脏了。
我那个后爸也很生气,就一直训斥我妈,问我妈怎么教育的孩子?为什么连最起码的礼貌教养都没有?进门前都不知道要擦鞋换鞋,然后我妈除了认错一句话都没有。”
说到这里容彻声音是颤抖的,可以感受到他心里的疼,因为那件事对他伤害真的很大。
他缓了缓情绪,然后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也没有妈妈了,要学费的事也终究没有开口,也是因为那件事让我变得特别敏感,其实说白了就是自卑。
我特别害怕别人会说,我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一点礼貌教养都没有,所以我之后的为人处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没有任何个性,没有任何棱角,别人也看不出我的真实情绪,也就是一种虚伪。”
说到这里容彻自嘲的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再说回到那天,我从我妈家出来心情特别不好,因为那天下着雨,路上也没多少人,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嘈杂声,就看到我干爹正在被一群人追着打。
当时就觉得那个被打的人特别可怜,像我一样可怜,然后我干爹甩掉那些人后躲起来,我就帮他引开了那些人,他很感激我。
当时他没有吃饭,我也没有吃饭,雨也越下越大,我知道了他是个外地人,在这边没有家,我就带他
回了家,我奶奶留给我的破房子。
是到一大后我才知道,他是在南城这边犯了事逃窜到我们那边的,因为都没人管,然后我们两个就开始相依为命,也许他是感激我吧,我的学费最终是他给我交的。
之后的一年多,我们两个都是住在那小房子里,他做苦力供我读书,然后也做一些别的事,我干爹虽然读书不多,但他特别聪明,可以想很多别人想不到的赚钱的办法。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就发达了,他说他发财了,带我住进了大房子,然后给我买好多好多玩具,那些玩具我连见都没见过,然后还带我去游乐场,总之弥补了我小时候没有经历过的快乐。
然后他慢慢忙了起来,每天打很多电话,接触很多人,但在我看来那都是一些特别不三不四的人,但我干爹不让我问,他说他现在在做大生意。
这种舒适的生活大概维持了两年多,突然有一天晚上他满是血的跑回来,说是有警察在抓他,要带着我连夜搬家,然后我就跟着他跑。
他受了枪伤,但害怕被抓又不能去医院,我就陪他躲在一个潮湿的桥洞下面,就只能这么熬着,那一晚对我来说好漫长啊,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他会死,但他熬过来了。
之后的几天他就躲在那个桥洞下面,然后我每天偷偷的去给他送饭,给他买药处理伤口,风头过了之后,他说他必须得逃命离开这里,但我在
这边上学,我走不了。
就是那时候他留给我了那块手机,叮嘱我如果别人来问就说没有见过他,一定一定要把那块手机藏好,从那个时候我就习惯把那块手机放在我衣服里。
所以我每件衣服我都会自己缝一个内口袋,就一直把那块手机藏在身上,从那以后我跟我干爹见面就很少了,基本上都是电话联系。
等他走了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他满是血的倒在血泊里,梦到他再也回不来。
对我来说他真的是我唯一的亲人,纵然知道他是个坏人,可是我真的怕他死,就是从那个时候,萌生了我要当警察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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