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声娇咤从西凉军背后的陡坡上传来!
姗姗来迟的吕玲绮睚眦欲裂,她亲眼看到一颗“头颅”从被人群包围的正中央冲天而起,惊得魂飞魄散!
然而受惊的不止是她一人。
都伯与一众西凉军下意识朝身后望去,只看从坡上飞驰下来数十骑卒,为首的竟是一名张牙舞爪的少女!
“速去拦阻!切勿耽搁徐晃阵斩吕布!只差一步了!”都伯咆哮出声,暗骂一声晦气,当即抓起铁矛,径直朝那少女杀去!
本都伯不敢与吕布厮杀,难道还干不掉一名弱女子?
“阵斩?!哈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仿佛在嘲弄都伯的无知。
吕布头上束发紫金冠与鹖尾羽一并被削掉,此刻的他满头黑发飞舞洒落,阳刚硬朗的五官都被沾染着血液的九幽发丝所遮掩,一副尊容已不可视!
“我吕布既生于世间,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引颈受戮!区区不知天高地厚的逆贼,也敢斩我?!”
话音未落,吕布抡戟横扫八方,寒芒割裂开无数肢体,直朝徐晃逼近!
“吾就不信,你当真就杀不死!”徐晃见吕布杀得不死不休,已有百余人倒在他的无双画戟之下,他的战意也在节节攀升!
气势磅礴的斧刃再度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自吕布腹下斜劈而上!
开山巨斧势沉力大,只要被击中一次,必死无疑!
但它的弱点也极为明显,如此沉重的武器,且斧柄与斧刃的重量极不协调,哪怕是力大如牛的壮汉挥舞起来也灵活不到哪去,会显得尤为笨重!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不行。”
吕布轻声呢喃,欲要划破苍穹的巨斧在他的眼中,此刻变得极为缓慢,攻势的所有轨迹都犹如被抽丝剥茧般。
“当!”
戟出如龙!
方天画戟猛然荡开斧刃,将其死死压制!
徐晃脸色难看,双手硬拔战斧,可没了战马的俯冲加持,仅仅在个体力量的对拼上,他输的彻彻底底!
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将斧刃从戟下拔出!
吕布嘴角微微上扬,被发丝掩盖的笑容无比狰狞,他猛地一脚踏在斧柄之上,弯下腰肢仰望着骑在战马上、脸色被憋得通红的徐晃,道:“玩够了吗?”
“你……!”徐晃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慌之色,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深知自己远不如吕布,这才等其气力被消耗的差不多,又被自己射伤的情况下,再加上战马加持,才敢与之硬撼!
按照他的想法,此刻与吕布相搏,所有的优势均在自己身上,至少也得是平分秋色才对!
可残酷的事实终究摆在了眼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吕布狂斩百余人,又负伤在身,只凭单对单,他仍然不是对手!
拥有如此变态实力的吕布,谁敢再谈阵斩二字?!
“徐公明,你的破绽,太多了!”
吕布一声怒喝,五指成拳,拳崩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在了马耳部位!
只听战马惨嚎嘶鸣,成了七窍流血的惨状,痛苦的跪倒在地,坐立不稳的徐晃茫然无措的跌落马下!
待他回过神来观望,自己的坐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而那冰冷的戟尖悄然贴在了自己的喉咙前。
“吾……败了。”徐晃瞅着尚在手中的巨斧,脸色暗淡无光,一声惨笑过后,松开了视之如命的战兵。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恨未能替旧主报仇,吾自诩的武人忠义,全成笑话。”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角逐,至少在徐晃看来是不公平的。
数百人围杀吕布,自己又采取疲敌之策,先使其战马脱离,气力丧失不足全盛,再施以冷箭伤其体魄,占据一切尽可能斩杀吕布的优势。
最终竟相斗才不足二十合,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他已经无颜苟活于世,心气俱散,双目无神的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失去了心志的行尸走肉,也不过是烂命一条,杀你都脏了本侯的戟!”吕布冷哼一声收回画戟,淡淡道:“昔日杨奉虽死于我手,可终是事出有因,若本侯今日幸留一命,自当与你娓娓道来!”
徐晃失去神采的眸光恍然一亮,正想要问个透彻,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响起。
“奶奶的!这小娘皮竟如此扎手!”
都伯与吕玲绮久战不下,虚晃一招急忙撤出,却又正好看到徐晃被拿下的一幕,不禁气的直骂娘!
好你个徐公明,原来是个徒有其表的货色!
又恰逢不远处一辆马车被追逐而来,都伯当即大笑道:“吕布!还不束手就擒!尔且往那边一看!你的妻妾已至绝路!”
吕布的神勇无敌已经震慑周遭的西凉军无胆再向前靠去,这才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可还不待其回眸观望。
一道熟悉的琴音响彻密林。
匆促的旋律,主掌了密林中的一切。
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与心跳,随着曲子愈发的铿锵张扬,似乎每根弦都扣在了心跳之上,犹如在黑暗之中梦见了铁骑厮杀,千军万马终成白骨的恐怖画面。
“奉先将军之神勇,何下于昔日垓下绝境中的霸王?”
“若今日苟活,以后便叫这首曲为‘霸王破阵曲’吧!”
晶莹剔透的水珠不断落下,染湿了衣襟,也染透了蔡琰的女儿之心。
她透过帘子痴痴凝视着陷入重围,却被堆积如山的尸体高高拱卫在尸山王座之上那披头散发的高傲身影,又忽闻追兵已至,护卫骑卒们接二连三的哀嚎倒下,脸上终是展露出既绝望又浪漫的笑意。
哪怕泪珠浸湿了琴弦,叩落在琴身之上,仍不能打断她与天地相融的琴意。
琴音,还在继续。
杀戮,从未停止。
吕布轻眯着眸子,感受着来之不易的寂寥,他听懂了很多,因此并未选择回头。
他知道,蔡琰是在用琴音告诉他,莫回头,杀杀杀!
他也知道,若自己放下画戟,束手就擒,也不过是多上一具白骨。
儿女情长,暖时如春宵,如蜻蜓点水划破心房。
白骨疆场,脚下皆深渊,弃之一切只为杀个痛快!
“若你们死,我便为你们杀光这里的所有人,若本侯死,九幽泉下,来世再为临仙鸯!”
吕布再度扬起画戟,冷冽的眸光扫视围猎自己,仅剩下不到的二百人,深深从肺腑中吐出一股郁结之气,朝天地咆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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