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两日过去。
清晨时分,雪势渐弱,依然未停,天气带着几分凉薄。
吕布身着黑色锦衣,袖纹蛟龙,肩披百花袍,坐在木屋屋檐下,将方天画戟置放于膝上,捧起一帛细雪轻轻擦拭,铮亮之后再用干帛抹过。
看着陪伴自己征战数载的战兵,他眸中闪现出一抹温柔。
他站起身来,踱步至院落中央,尝试挥舞了一下画戟,旋即舞动起来,画戟在他手中如狂风,如烈火,已是能使出六七分力。
就在他尽情挥洒着狷狂戟意时,一道素裙倩影悄然出现。
任红儿默默坐在吕布之前坐过的屋檐下,一双玉手捧着下颌,眸中柔情似水,痴痴的望着那潇洒的英姿。
似是察觉到“女主人”的到来,赤兔也晃悠而来,卧在檐下,与任红儿一起面向男子挺拔的身影,满足的看着画戟方天的戟走龙蛇。
而后赶来的是侍女青儿,她亭亭玉立,驻足在小姐身后,眼底皆是少女的春心萌动,却隐藏的极好。
一佳人,一骏马,一将军,一豆蔻少女,在雪飘人间之际,展现出一幅迷人的画卷。
一戟舞罢,吕布斗转收戟,漫天戟影随之消散。
“将军好戟法。”任红儿笑意浮上眉目,如月牙弯弯。
这几日间的相处,二人渐渐熟络起来,没了之前的陌生感,话也多了不少。
她此前隐居乡下,对于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没少让吕布讲起他征战沙场的故事。
吕布倒也不避讳,将自己征战匈奴、讨伐黄巾的经历和盘托出,但主角换成了吕原之名。
每当到了险要之境,任红儿都会下意识的止住呼吸,感受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可当听到危机解除,得胜而归时,她又会不自觉露出笑容,目如春水。
但两人间很默契的并未提及隐晦的暧昧之情,像是都在刻意回避着。
“武艺乃为将者立身之本,若无这般武艺傍身,在下只怕是不知死上多少回了。”吕布回眸一笑回应道。
青儿脑海中灵光一现,认真问道:“吕大将军,你的武艺这般好,戟也舞的漂亮……婢子听说这天下有一位无敌飞将,也是使戟的,你与他谁更厉害些啊?”
任红儿闻言,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吕布和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以及卧在旁边的马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凝视着那位将军。
“青儿姑娘所说的应当是那温侯吕布吧?实不相瞒,就事实来说,恐怕在下并不如他,毕竟人中吕布之名,焉是在下这等名声不响之人能够媲美的?”吕布回答的爽利,毫无停顿,一本正经。
“唔……这倒也是哩。”青儿吐了吐舌头,旋即又挥起粉拳,打气道:“不过吕大将军这般威风,将来一定会超越那吕布的!您在小姐和婢子眼中可是最厉害的!勉励哦!”
吕布尴尬的点了点头:“在下当努力之,不辜负二位姑娘的期望。”
任红儿则起身敲了敲青儿的脑袋,没好气道:“让你再说下去,吕将军可就要脸红咯!”
“嘿嘿!人家是好奇嘛!再说啦,那什么吕布,肯定没咱家吕大将军英武!”青儿的眸子暧昧起来,在自家小姐与吕布身上来回飘。
任红儿白了眼青儿,说道:“好啦!快去收拾行囊,咱们待会儿要启程了。”
说完,又看着吕布道:“将军的身体可好些了?”
吕布点头道:“启程没有问题。”
经过数日的休养,他的伤势好了六七成,赤兔也能行动自如了,就是不知加急赶路有没有问题。
任红儿松了口气,痴痴看着男子的装束,轻声道:“不知,这衣裳可合身?”
吕布身上的衣物,都是她差护卫们前往怀县城内购置的良品。
“合身的,在下还要多谢姑娘美意,逢姑娘百般照料,深感亏欠良多。”吕布拢了拢袍子,诚恳回应道。
能对一个重伤的陌生人不落井下石,还做到这种地步,倒真是仁至义尽的。
不过任红儿对他越好,他才越觉得歉疚。
吕布生平从不愿亏欠他人,尤其是亏欠女子,此乃大丈夫立身之意。
“将军切莫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来,小女子听着不喜。”听吕布如此客气,任红儿眸中闪过一丝失落,黯然低语,旋即回了内屋更换着装。
留下吕布怔在原地。
他自问苏醒以来,面对任红儿都是以礼相待,绝无半分逾越,除了那两次意外。
他默然叹了口气,心思一时有些复杂,浮沉三十载,自己早已不是不识男女之情的痴儿,自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隐晦的感情。
但他并不想突兀的点破。
再者言,就算他肯点破,只怕这任红儿又会如受惊的鸟儿,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到那时,二人间反而不好相处。
这种朦胧的少女情事,在吕布看来便如错乱姻缘,等过上一段时间交集结束,自会相忘于江湖。
他也不想耽误这等良善女子。
不一会儿,青儿率先从屋内走出,她肩上挎着行囊,手里拎着一把剑。
吕布顿感奇怪,问道:“青儿姑娘会用剑?”
“不会呀!这是小姐的剑,我替她拎着~”青儿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吕大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小姐的剑舞可漂亮了!她不但会舞剑,还会吹箫奏曲呢!”
吕布大感奇特,笑道:“倒不曾想,红儿姑娘还有绝艺傍身。”
“那可不!小姐可厉害了!你还没见过她的容颜呢,若是她肯摘下面纱,定会让日月失色,谁见了呀,都得着魔入迷,嘿嘿!”
吕布默默点头,只当是侍女对小姐的推崇。
“对了,这几日,婢子看你与小姐也愈发熟络,为何没问过她的遮面呢?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忍不住发问了。”青儿皱了皱琼鼻,感到不解,又鼓了鼓樱桃小嘴,道:“若是将军提出的话,兴许小姐会同意取下面纱呢。”
吕布摆了摆手,正色道:“此乃红儿姑娘闺中私事,既然选择遮面,想必有难言之隐,在下不便多问。”
“再者言,红儿姑娘心思玲珑,她若是愿意让人见其真容,自有抉择,在下主动谈及,不免失礼。”
青儿翻了翻白眼,若有深意道:“有的时候呀,太遵于礼法,反倒是误人误己呢!”
屋内的人儿靠在窗前,默默听着外面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那抹温情,那日自己被他拥入怀中,是不曾有过的踏实。
念及于此,她神色微动,眼角笑意如春色化了冰寒,随之柔荑轻轻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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