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任超聊了一会儿，乔岩起身道别，刚走到楼梯口，不偏不倚与刘志民相遇。正准备打招呼，结果对方似乎没看到他，边走边和旁边的人凝神攀谈。

任超叫了一声，刘志民才佯装反应过来。看到乔岩，表现得十分平静，出于礼貌走过来握了握手，寒暄几句道：“我还有点事，让任镇长陪你，改天咱们喝酒。”说完，扬长而去。

刘志民之前有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冷漠，这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乔岩一开始就对他有基本的判定，精准的画像，这次没上副处，和他精明势利的性格有直接关系。

乔岩当初幸亏没帮他，如果帮了现在也是这副傲慢的态度。对他有利的人百般巴结，百般献殷勤，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立马一脚踢开。如同酒肉朋友，喝酒时那顿也少不了他，一旦有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类人比比皆是，却活得很潇洒滋润。

一早就看清了他的面目，乔岩才懒得计较，驱车前往广安乡。去村里之前，先来到乡政府，见一面石安生。

石安生正在红光满面嘻嘻哈哈打电话，听到有人敲门，抬头看到乔岩，招了招手示意进来。

“好好好，那就这样，明天晚上，不见不散，我管饭你拿酒，哈哈……就这样说定了……”

挂了电话，石安生心情似乎很不错，把手机丢一边，看着他道：“外出考察回来了？”

乔岩颔首道：“前天就回来了，正好和你汇报一下考察学习情况。”

石安生手一抬制止道：“不必了，全乡那么多村了，我哪能操心过来，王家沟有你就足够了，有什么想法吗？”

乔岩把思路简要说了遍，石安生若有所思点头道：“想法很好，钱从哪里来，提醒你一句，乡里可没钱啊，别指望。”

乔岩笃定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乡里要一分钱，今天就是请示一下，同意我这么做吗？”

乔岩在县里四处碰壁的事，石安生昨天已经知道了，而且是局长亲自给他打的电话，询问情况后免不了一通奚落嘲笑。就在刚才，沈国华还和他通话，大聊特聊，酣畅淋漓，大有痛打落水狗的莫名快感。

县里没一个部门和单位支持，县领导还暗示打压他，石安生脸上不免浮现出笑容，道：“行啊，只要你本事，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乔岩早已做好了准备，从公文包里掏出事先准备的文件，放到面前道：“这是以王家沟村支部和村委会的名义，起草了份推进王家沟整村改造的请示，你过目一下，如果没意见，麻烦签个字。”

石安生瞟了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淡淡地道：“我已经同意了，还签什么字，完全没必要。”

“别！口头答应我不放心，白纸黑字才有效，这是正常的程序，你不签也可以，盖个乡党委的章。”

石安生留了个心眼，又仔细看了遍，看不出什么问题。本着看笑话的心态，他总算爽快了一次，不仅在上面签下了大名，还安排办公室盖了章。

乔岩小心翼翼折叠好，放到包里，起身道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石安生不由得哼笑一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倒要看看，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为了保险起见，石安生把乡长宋野叫了过来，以命令式的口吻告诉他，凡是王家沟的事，没有经过批准，一律不得给予相关资助。

回到村里，乔岩马不停蹄跑到王玉柱家，拿出文件递给他道：“乡里批了，同意我们的发展思路。”

王玉柱立马问道：“能给多少钱？”

乔岩靠着被子，往炕上一躺，道：“想什么呢，以石安生的性格，能给你批了就不错了。有了这份文件，等同于拿到通行证，干什么别阻拦就行。”

王玉柱如泄了气的皮球，把文件扔到一边道：“没钱能干什么，有天大的想法也实现不了。我听说你昨天去县里跑了，是不是没要到钱？”

乔岩颇为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王玉柱哼笑一声道：“我早上去乡里了，机关干部早就传开了，说各个部门都回绝了你，就连请示魏县长修路的事也给否决了。还说你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牛逼吹大发了。”

从乡政府出来时，怪不得众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事。看来，关注他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多以看热闹的心态无情嘲笑和讥讽。

经过昨晚的思想调整，乔岩早已不在乎了，随便他们怎么想怎么说。现在的问题是，王玉柱似乎也有所动摇，应该是有人和他说什么了。

乔岩很认真地道：“玉柱叔，该不会你也在取笑我吧？”

王玉柱没有回应，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起烟来，半天道：“乔岩，我知道你是好心，一颗心想为村里发展，可有些事没那么简单。县里不支持，乡里没资金，靠什么发展，总不能空手变出来吧。听叔一句话，安安心心得了，我们不会怪你的。”

王玉柱果然心态变了，乔岩坐到旁边道：“叔，回来的路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能听信别人的话就动摇了决心。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不支持我，可真就没办法了。”

王玉柱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支持，确实心有力而不足啊。”

“要是有钱呢，那还干不干？”

王玉柱明显在犹豫，闷声不开口。

乔岩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倒像是求着他发展，王玉柱不为所动，固执地道：“孩子，咱别折腾了，叔是真心话，也是为你好。你想来村里就下来转一圈，不想来也没事，忙自己的。窝在这山沟里有啥出息，你就不属于这里，赶紧找关系四处活动下，早点调离吧，这才是正事。”

一夜之间，努力白费。

乔岩有些绝望，抱着一颗赤诚之心帮助他们发展，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他遭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压力都没放弃，咬着牙坚持，没想到还没开始，他们已经放弃了。

悲愤和无助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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